去哪里都會撞上人的眼睛,去哪里都會看見他們污濁的聲音。
好吵。好煩。
所以哪里也不去,乖乖等死,寄希望于實現“一起死掉”的夢想,才是更聰明的選擇吧?
于是白斗笠便日復一日地做著清理工作,日復一日地縫著身上的傷口。
這時,卻突然出現了一個奇奇怪怪的小女孩,她從很遠很遠的未來蹦出來,眼神和這里的人都不一樣,鮮活、跳脫、蹦蹦跶跶的,最重要的是——
她以為自己在做夢,而他看她只是虛影。
好多好多的隔膜橫在中間,異常安全地,捂住了白斗笠的陰陽眼。
他看不見她的心聲,她心里污濁的咒罵,她藏匿起的陰暗小秘密。
什么也沒有,和她對視就只是單純的對視——啊,看不見母親的詛咒,看不見父親的厭惡——什么也看不見——他眼中的世界,從未如此安靜和諧。
所以,最近,白斗笠小朋友的腳步很輕快。
他喜歡……安靜。
想到這里,他彎彎眼睛,終歸還是收起了鉗制住眼前黃狗的剪刀。
每次看它眼睛都能看見“好臭”“好腥”“離主人遠點”,家主的看門狗就可以這樣得意嗎,是是,我的地位的確比你更低級——但也不怪我隨時想把剪刀架上這畜生的頭吧?
解除了生命威脅的黃狗又敏銳地感知了殺氣。
“汪汪汪,汪汪——”
狗叫聲驚動了門內:“何人喧嘩?”
哦,終于。
白斗笠小朋友理理自己身上的袍子,拍去清晨的露水,又正正斗笠,順順袖子,確保衣冠得體。
雖然只是個無名無姓的清理工具,但哪怕屬于無歸境洛家的工具,也必須學好規矩。
白斗笠小朋友最喜歡的姐姐是洛家規矩第一好的小孩,所以他把規矩學得第二好。
——唔,或許也因為,上禮儀課,是他唯一會被批準進入私塾學習的時候?
“你別怕,我出去瞧……”
腳步聲近了。
白斗笠小朋友收起剪刀,退至門邊,站在黃狗的石階下,低頭,彎腰,恭敬地行了個禮。
“家主。”
——打簾出來的男人眉目俊秀,兩鬢掛著些微白霜,卻也依舊身量挺拔,仿佛山中君子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