爸爸將她一直拎到了洗手間的鏡子前,又把牙刷遞她手里,原本急著回到鍋前看華夫餅——他真的很不擅長制造洋式料理,稍有不慎就可能變成雞蛋餅——可見女兒還呆著,他默了默,又翻找口袋,拿出了一顆糖果。
用很漂亮的糖紙包裹著,密密麻麻寫著許多英文,小小的一顆。
“昨晚你睡著之后,爸爸想了想,覺得媽媽的確做得不對,還是去沒收了她偷藏的限定糖果。”
他把糖果放到安洛洛的口袋里:“我保證,媽媽的東西爸爸全部沒收了。這就是從媽媽那里奪走的‘贓物’,每天給洛洛吃一顆,吃后一定要刷牙……可以嗎?”
安洛洛小朋友:“……好的。”
見她點頭,爸爸的眉松了松,又低聲問道:“那洛洛可以原諒我,取消‘最討厭爸爸’嗎?”
如果不是刻意提起,她都快忘了昨晚睡前的吵鬧。
……和那賭氣喊出來的壞話。
很壞的話。
安洛洛握緊糖果,抬頭看著爸爸的眼睛。
比她略深的茶色,也能凝出比她更可怕的冷意,但是……
香草,圍裙,華夫餅,爸爸就是呆在她和媽媽的領地,被這些東西環繞的溫和爸爸。
是完整的,鮮活的。
安洛洛很用力、很用力地點點頭。自某處蔓延來的白霧徹底褪去。
“我一點也不討厭爸爸!爸爸超級好的!我會和媽媽一起保護爸爸的!”
“……噢,謝謝你。”
“爸爸你說吧!還有什么難言之隱,我會一并幫助你的!爸爸!”
洛安眨眨眼。
今早女兒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無家可歸的流浪小狗,這可真是,怪得很。
——他和忠誠溫吞又善良的犬科動物有半點關系嗎?
某時,某刻,裹滿濃霧的無歸境里,白斗笠小朋友輕快地滑過石階旁的草葉。
斗笠下的眼睛瞥向門口那只趴伏在地的大黃狗時,他輕笑一聲,手里拎著的剪刀抖了抖。
黃狗的鼻子先于它自己感應到了什么,它從睡眠中一躍而起,沖他張開獠牙,低低地吠起來。
白斗笠小朋友又抖了抖手里滴血的銅剪刀,愉快地看著黃狗的吠叫由低變高,眼里兇光畢露。
黃狗姓洛,名淮萍,字順德,是一頭忠實的看門犬。
它認為他本身理應被驅逐出這塊神圣的領地,所以才沖他吠叫。
白斗笠小朋友上前一步,揚揚剪刀,滴著血的兩片刀鋒毒牙般抵上黃狗的喉嚨。
后者的吠叫逐漸變弱,它垂下了尾巴,發出恐懼的嗚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