所以,發現自己突然出現在這個古怪的地方,身邊又坐著那個一臉呆相的小女孩,他立刻就得出了判斷……
這不可能是夢。他絕不會夢見這種笨蛋小孩。
也不可能是現實。
因為他注意到自己頭上重新出現了那頂雪白的斗笠,身上也是未更換過的古樸長袍——
明明半柱香前,他還待在那個未來的自己設立的小院子里,換上舒舒服服的睡衣,拎起爐子上呼哧呼哧吐白氣的熱茶,又從冰箱里拿出一串紫瑩瑩的新鮮葡萄。
待在“未來新家”的第一個晚上,而且是獨自、安靜、無人打擾、衣食無憂地呆著,白斗笠小朋友本打算通宵慶祝一整晚,一邊吃葡萄一邊讀完那個自己留在書架上的書籍。
他識字還不多,讀書也很慢,但如果以前不被允許的“藏書閣”出現在未來自己的小屋里,他很樂意捧著書學習。
書卷可是他從未得到過的好東西。
——在這種情況下,他絕不會眼睛一睜一閉就昏睡過去,然后夢見了這么一個地方,又在自己的夢中加上旁邊這個氣鼓鼓的小豆丁。
小斗笠今年五歲多,按理比安洛洛還小兩歲,但他發自內心覺得她只是個小豆丁。
“你這是什么眼神?你又在嘲笑我了是不是?”
真不知道她是怎么隔著面紗與斗笠看穿他心思的。明明那個未來的自己交代過了,她的陰陽眼無法讀心。
小斗笠扭過頭去,又喝了口茶。
“比起跟我吵架,你更應該把精力花費在更有益的地方。”
“你這是什么意思——”
安洛洛還沒有注意到,自己的認知,出現了一點問題。
她曾在夢里見過一只白斗笠,隱隱把他和爸爸聯系在了一起;
她又在現實見過一只小球帽,隱隱覺得他和小斗笠有些重合;
但當她在這個白茫茫的地方,捧著杯子和對方坐在一張圓桌上時……
下意識的,她把自己所有的懷疑、猜測都丟棄了,只把對方當成了一個年歲相仿、有些討厭、曾在夢里對自己犯病的小瘋子。
舉個不確切的例子——如果小孩在夢中創造出了自己的幻想伙伴,會說話的貓、狗狗或粉紅色大象,當她在夢中再次見到對方時,會理所當然地將其當成“夢里的角色”。
安洛洛完全把小斗笠當成了“一個夢境角色”。
所以她理直氣壯地埋怨他、瞪視他、卻喪失了探究他白斗笠下面容的好奇心,覺得“這個角色就該戴著這頂斗笠”“反正他和我的現實沒關系”。
至于小斗笠,他其實也受到了不少認知影響,但現實中的他本就沒怎么把安洛洛當作“自己的女兒”,所以很自然地和對方懟了起來,同樣將她看作了“討厭的同齡人”。
但只要這兩位互懟上頭的小朋友再靜下心來、仔細想想、梳理一下自己的記憶與認知,就會發現——除了彼此在現實中的身份,他們還忘記了一件更重要的——
“喂。你們是誰?這是哪里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