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安各的行為看似跳脫無邏輯,其實很簡單。
摘了花,摸了燈,摳下亮晶晶的好看裝飾,又抱著一只從柜子里拿出來的豹豹娃娃——她拽著他繼續走,神情比一開始的兇狠要柔軟許多。
“我有了好多新朋友,”小孩幾乎是蹦跳著喊,“就這么說定了,我要把你們全帶去我的生日派對玩!”
……是啊,那場五歲的生日派對,那當然會成為她念念不忘的執念。
如果他從魂魄那里得來的過往沒錯,妻子真正的五歲生日派對……
沒人參加,因為醉醺醺逃走的男人封鎖了一切。
他喝醉時模糊記得“我殺了那個小崽子”,便告知周圍所有傭人“不準靠近那房間”,想著等清醒后找人清理現場,結果自己一覺醒酒后忘了一干二凈;
而那些接到命令的傭人理所當然地擋走了安各邀請來的幾個朋友,后者不過是家世平凡的幼兒園小孩,看到肅穆的大人從那棟陰森森的木頭老宅子里走出來請他們回去,當然是作鳥獸散——
誰讓小安各在幼兒園表現出的樣子一直是“我是老大我最無敵”呢,大家只覺得出來回絕他們的傭人是出自老大首肯的,后續還有幾個小孩就此討厭了安各——請人來參加自己生日又臨時變卦把人趕回去,他們的父母說那真是個沒家教的小孩。
沒人覺得安各需要幫助。
因為她自己拼了命要做“支配者”“控制者”,她自出生起就在奮力擺脫與“弱勢”有關的一切——她也不允許他人的幫助,只會慷慨大方地向他人伸出援手,強調自己的威猛酷帥。
……所以哪怕倒在血泊里,朋友們也不會為她的消失而擔心。
就像洛安當年失聯數月,整個師門都覺得他在忙“更重要更隱秘的委托”,善占卜的四師妹測算出他“死不見尸”也沒覺得無敵的二師兄真出了事——
只有他的妻子焦急無比地撥打那串空號,又動用無數資源一路追來,找到了停在太平間的尸體。
……洛安告訴自己不能再深想。
數十分鐘前,他還沒拉開臥室門往外走時,就告誡了自己,不能去深想當年那段發生在太平間里的“經歷”。
洛安還能夠克制,能夠忍耐,今晚發生了太多他未曾預料的事情,他也知曉——聽到了太多無法冷靜處理的——
但他都壓了下來,不管是自己發顫的手,還是幾欲發瘋的心情。
不能想。
那會促使他放棄今晚的任務,立刻回到那間臥室,驅散她體內的安神藥效,搖醒她看著她逼她一遍遍親口再次重復——
【我并沒有那么看重你。】
【我不是少了你就活不下去的。】
【我會活得很好,特別好,你不在的那幾年,我擁有也享受了一切。權力,財富,美色,自由……】
【你沒必要這么驚慌失措地向我求證——當然了,我可是中州排行首位的大富翁,熱愛這世上所有漂亮好看的東西,你怎么會覺得我愚蠢到為了一段可替換的愛情放棄一切?】
【如果你還活著,當然就是我的丈夫。如果你死了,那我就拿你當一抔普普通通的無機土。】
他現在非常想看著她的眼睛,聽她重復這些句子,確認這是她發自內心的實話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