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葉安憶,她要死了。”譚九非悶悶地開口,手一伸,抓住葉安憶,將她一把拉到眼前。葉安憶不放,腰磕在茶幾的尖角上,疼得咝咝抽氣。
“誰要死了?”葉安憶忍著疼,心頭吃驚,用紙巾幫他揩臉,被譚九非捉住,突然摟進(jìn)懷里,手臂一點一點收縮,抱得很緊。
“醫(yī)生說是末期,最多三個月,隨時都會死。”他沒有回答葉安憶的問題,只自顧自得說著,吐出心底的秘密,仿佛一倒而空才會痛快,“小安憶,我真的好難受。”
“譚九非,她到底是誰?”葉安憶聽得出他言語間帶著哭腔,也有點急了,撫著他的后背,小心地誘導(dǎo)。
“嫁給我,小安憶,嫁給我好不好!”葉安憶自覺跟不上譚九非喝醉之后的邏輯,卻也著實嚇了一跳,這是求婚還是…胡言亂語。
“譚九非,你先放開我,你抓得我肩膀很疼。”大約是得不到葉安憶的回答,譚九非又一次受盡了手臂,葉安憶被他不知輕重的雙手抓得疼痛異常。
“我不放,小安憶,我真的很喜歡你。”他語氣急促,呼吸里都溢滿了酒精的味道,“不,不是,不是喜歡,我愛你,小安憶,我愛你。”
一波又一波的震驚,葉安憶面孔緋紅,連推拒他的動作都忘記了,直到感覺腰間的手漸漸松開,耳畔他的呼吸平穩(wěn)下來,似乎是…睡著了。
葉安憶狠狠地松了一口氣,將譚九非推開,誰知他往后一倒就躺在地上,咚的一聲,腦袋刻在地板上,葉安憶趕緊過去,發(fā)現(xiàn)譚九非只是動了動眉頭,也不喊疼,應(yīng)該是醉得兇了。
天已經(jīng)涼下來,客廳里的老瓷磚很涼,葉安憶使勁扶起譚九非,可惜對方太重,勉強(qiáng)才能支起上身。
折騰了近一個小時,才將醉得不省人事的男人弄到沙發(fā)上。沙發(fā)很小,他只能側(cè)著身子,葉安憶氣都快喘不上來,拿了一條被子壓在他身上。
雖然譚九非睡著了,可他方才的愁容還印在葉安憶的腦子里,到底是什么樣的事情,才能把這么樂觀的譚九非壓垮?
收拾著桌子上的酒瓶,忽然腳心一疼,像是猜到了什么,葉安憶揉著腳板底,瞧見在地上躺在一條項鏈。
鏈子很細(xì),大概是銀的,上面的吊墜如同貝殼般拱起,銀色的表面上刻著花紋,那紋路有點像一個“非”字。
葉安憶撥開貝殼,蓋子一掀,里頭是一張小小的照片,有點陳舊,女子梳著兩條麻花,長長的劉海,模樣可愛。五官同譚九非有七分相,只那一雙眼,漆黑漆黑的,和譚九非的天藍(lán)的明眸不太一樣,微微細(xì)長,在葉安憶看來,也有點熟悉。
沙發(fā)上的人翻了個身,葉安憶聽見動靜,趕緊將照片蓋上,忽然生出一點偷窺了旁人秘密的心虛,只一會兒,他又沉沉地睡過去。
葉安憶一整個晚上都沒有睡好,后半夜聽見譚九非的聲音,她一探,竟然發(fā)燒了:“譚九非,我們?nèi)メt(yī)院。”葉安憶試圖喚醒他。
“我不去醫(yī)院,不去醫(yī)院。”他微微睜開眼,用力地?fù)u晃著腦袋,抗拒到極點,葉安憶不解,卻也不再勉強(qiáng)他,只能親力親為,每隔一陣要替他換一塊手帕敷額頭。
沙發(fā)很小,幸好譚九非稍稍蜷起了身體,葉安憶才能勉強(qiáng)坐下,靠著沙發(fā)背一點一點地睡到了天亮。
她感覺到有人在摸自己的臉,輕輕癢癢的,躲也躲不開,索性睜開了眼,譚九非的臉放大在眼前,她第一反應(yīng)便是去探他的額頭,譚九非果然有強(qiáng)大的生命力,燒已經(jīng)退了。
“小安憶。”他聲音還有點沙啞,輕輕將她抱住,葉安憶想要掙扎,可是方才他眼底的無助…讓她不忍掙扎,“她要死了。”
“她…是誰?”葉安憶輕聲問。“我母親。”譚九非有些猶豫。母親兩個字著實打動了葉安憶,她一直以為譚九非是個孤兒,住在貧民窟,四處游蕩。
“我的鏈子呢?”他忽然推開她,手在脖子上摸索,語氣緊張,連聲音都顫抖了。“在這兒。”葉安憶將茶幾上的銀鏈子遞給他。
譚九非一把抓緊手心,緊張的表情緩緩收起,打開蓋子,女子的照片躍入眼簾:“這個…就是我的母親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