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安安,別走嘛!”關好好躺在沙發上打滾,極端幼稚地撒嬌,“我絕對不是因為你的廚藝才留你一起住的!”關好好翻身坐起,披頭散發地豎起三根手指做發誓狀。
“好好,往后別再給語文組遞專組申請了,批不了,此地無銀三百兩都不懂的物理老師。”葉安憶笑起來,拖著行李箱繼續往外走,酒足飯飽,是時候該走了。
“我這叫明示!怕你聽不明白嘛。”關好好撐開眼睛,自以為可愛非常,其實大得有那么點嚇人。
“不是已經有新的飼主了嗎?”葉安憶對她眨眨眼,關好好沒忍住打了個飽嗝,正好被她揶揄,“把你喂得這么飽。”
無視關好好的再三挽留及各種打滾撒潑,葉安憶拖著空了一大半的行李箱平靜地下樓,原本她是想在關好好這里落腳的,當然那是在關好好的新歡舊愛沒有齊齊到訪之前的想法。
方才親眼見證了什么是沒有硝煙的戰場,小眼神能殺死人等一系列殘忍的超自然現象之后,葉安憶識趣地離開了。
她害怕一個人的寂寞,卻更害怕被旁人的幸福襯托出的孤獨。
葉家其實還有一處老房子,葉安憶依稀記得就是因為買了新房子才從干媽對面搬走,彼時才八歲,抱著唐嘯東一個勁地哭,可唐嘯東毫不猶豫地將她從身上拉扯開,推得遠遠的,那種眼神,甚至比訂婚結婚的時候,更加冷厲。
最后住了不到一年,父母雙雙出了車禍先后離世,父母對秋淑芳孤兒寡母的幫助過許多,秋淑芳也是極善良的人,被各家親戚踢來踢去的拖油瓶最后還是被她撿回了家。
可老房子的鑰匙放在秋淑芳那里,此時她最不敢面對的人,大約就是秋淑芳了。葉安憶一直是不怎么會瞞人的性格,她害怕一見面便會忍不住坦白,秋淑芳那么嚴重的高血壓,這幾年已經出現腿腳不便的并發癥,受不了半點的刺激。
不過,今天是周末,秋淑芳信基督,每周末都會去城北的教堂做禮拜。葉安憶深吸了一口氣,還是決定趁著人不在偷偷摸摸地回去一趟。雖說不太禮貌,可總比見了面出了事強一些,她一面拖著行李往上爬,一面為自己開脫。
原本打算撂下禮物拿了鑰匙就走,可是,打開一小點的門縫就發現鞋柜上秋淑芳的鞋子一雙都沒有少。葉安憶的心撲撲猛跳了幾下,小心翼翼地繼續推開,就看見秋淑芳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。
“干媽!”她丟開行李箱,撲過去將秋淑芳的上半身托起來,地上的人面色青灰,嘴角有點微白的泡沫,同從前那幾回中風一樣,只是瞧著更嚴重一些。
“你在做什么?”背后突然想起的聲音,驚得葉安憶回頭,是唐嘯東挺拔的身影,像以往的無數次,居高臨下,目光冰冷。
“媽好像中風了。”葉安憶有點顫抖。唐嘯東伸手將葉安憶扯開,另一只手接住秋淑芳的背脊,力道很大,葉安憶本身半蹲著,后仰著撞上木頭的茶幾一角,腦子嗡嗡作響。等她扶著茶幾站起來,唐嘯東已經抱著秋淑芳下了樓,只瞧見車尾燈一閃。
葉安憶匆匆趕到醫院的時候,秋淑芳正好從手術室推進icu,護士進進出出瞧著忙碌異常,唐嘯東站在門口,幾個醫生正在匯報會診結果。
“唐先生,手術很成功,不過病人還需要在重癥監護室觀察一直到蘇醒。病人這一次的中風伴有顱內出血,應該是受到了比較激烈的刺激或是發生碰撞摔倒,情況比較嚴重。”主治醫師對唐嘯東很客氣,言語措辭都小心翼翼的。
葉安憶松了一口氣,病床上秋淑芳罩著氧氣,臉色盡管蒼白卻比方才好了太多。“你對她說了什么?”唐嘯東大掌半圈著葉安憶的頸項,有點像是抬了她的下巴,更像是掐著她的脖子,“你告訴她我們離婚了?”
“沒有。”葉安憶覺得喘不過氣,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不那么顫抖,“我進去的時候…干媽已經暈過去了。”三年時候,她已經習慣了媽這個稱呼,當下改嘴還有些不順,險些咬到自己的舌頭。
“嘯東,秋姨怎么樣了?”云菡白踩著三寸高的鞋跟,急匆匆地走過來,面上的焦急以假亂真。唐嘯東的手指微僵,緩緩地收回手:“沒事。”言語間還有點冷意未及散去。
“怎么出了這么多的汗。”云菡白只看了她一眼,從包里掏出手帕,仰起小臉,似乎要幫唐嘯東擦汗。
“不用。”唐嘯東側原本伸手去擋的動作,在掃到葉安憶淡然地專開視線后停滯,任由云菡白揩去他鼻尖的汗水。葉安憶忽然有點窒息,手指摸著唐嘯東剛剛箍過的地方,微微刺痛。
唐嘯東率先進了病房,云菡白緊隨其后,在葉安憶幾乎要踏進門里的瞬間,云菡白反手將門扣上,擋住了葉安憶的腳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