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應該感謝我們愛管閑事的校長。”譚九非笑得眼睛瞇成一條縫,“運動會第二天,校長請我去校長室坐了一會兒,和我的交談里,好幾次暗示你已經嫁人了,我假裝聽不懂,他一急,就直截了當地告訴我,你丈夫叫唐嘯東。”
關于校長的花邊新聞太多了,例如和總務處某女老師的曖昧,和財務處某女老師的糾葛。葉安憶有點懷疑到底是校長的道德觀念很重,還是,不敢得罪唐嘯東的心思更重,總之,出賣了她。
“知道你還裝傻?”葉安憶嗔了一句,沙啞的聲音在譚九非聽來竟帶著撒嬌的味道,讓他心神一蕩:“我等著你親口告訴我,只要你愿意告訴我,就說明你已經放下了。”放下?也許吧…葉安憶動了動唇。
“小安憶,既然過去的一切你都已經放下了,那么以后就和我在一起吧?”譚九非晶瑩的眸子眨了又眨,帶著一點誘惑,又有幾分懇求。
“這么沒有誠意?”老醫生推門而入,黑色的方框眼鏡閃著光亮,表情嚴肅,一點也不像在開玩笑。
“趙叔叔。”明明是譚九非在大言不慚,卻是葉安憶有點不好意思。“小子,又得麻煩你跑一趟替安安取藥了。”老醫生聽著頗為客氣,眼底一片得逞的笑意,“小護士們都比較忙,能不麻煩她們就不要麻煩了。”
譚九非美腳跳了跳,依舊不甘不愿地接過老醫生手里的藥方。這節骨眼上,非要跑出來壞他好事,咬牙切齒又無可奈何。
“嘯東走了?”等譚九非立刻,老醫生明知故問地開口。“已經…走了。”葉安憶還是客氣地回話。
“都告訴他了?”老醫生親自測了葉安憶的心跳血壓和體溫,開口詢問。“都說了。”葉安憶依舊是笑,顯得很平靜。
“安安,有什么樣的矛盾會比你的身體更重要?你喝了八年的藥,才能懷上這么一個孩子。”老醫生有點痛惜,“這樣的身體,流產也沒有做徹底,你知不知道要再和多少個八年的藥才能有下一個孩子?”
葉安憶一震,垂下眼瞼,面上的笑容依舊不變:“對不起趙叔叔,害您白費了那么多的心血。”
彼時葉安憶才14歲,第一次月事之后過了一整年,都沒在來第二次,秋淑芳著急,帶她看遍了當時的名醫,結果都是一樣的。她不太懂,只對不孕兩個字印象深刻。
“趙叔不是在乎那點心血,安安,往后你要做好沒有孩子的打算。”雖然是意料中的結局,甚至是多年來一直抱著的心態,可葉安憶還是忍不住顫抖。
“但是安安,千萬不要放棄,既然有第一次,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。”老醫生拍了拍他的頭,他記得葉安憶十五歲的時候曾問過他:“趙叔叔,什么是不孕?”
“就是…生不出孩子。”趙祥思量片刻,還是實話實說。“醫生說我不孕,就是說…我以后生不出孩子嗎?”前一刻還緋紅羞澀的面孔這一刻褪得蒼白。
“不會的,安安,趙叔叔這么厲害的醫生,怎么會治不了安安這樣的小毛病呢?”甚至連秋淑芳都以為趙祥只是隨口安慰葉安憶一句,卻沒想到他這樣信守承諾。
趙祥是秋淑芳的追求者,從青年一直到中年,看著秋淑芳投入唐廉的懷抱,勸過恨過,最終未婚未娶,一直等著她。
從那之后,他放棄腦外科這樣精準的手藝,轉入婦科,就為了葉安憶的病。尋遍了偏方秘,甚至她在國外讀書的時候,秋淑芳也會讓她帶上干的藥包。
“趙叔叔,對不起。”他犧牲了自己的一生事業,就為了給她治病,她卻不懂得珍惜。葉安憶眼睛酸澀,的眼眶有點濕潤。
“說什么傻話,小時候可不愛哭,越活越小了?”老醫生笑著調侃,“你和嘯東鬧成這樣,淑芳遲早有一天知道。要是為難,一定要告訴我,趙叔怎么都是幫你的。”
“老頭…趙叔罵你了?怎么哭了?”譚九非一進門就瞧見她一雙兔子眼,趕緊過來安慰,“父母醫者心,你這么三天兩頭進來躺一躺,他自然不高興了。從前我那治胃病的醫生,我兩個月胃出血三次,他都懶得罵我,直接揍了我一頓,折了一只手,內科轉骨科。”
葉安憶笑起來,襯著紅紅的眼眶,明明該是可笑的樣子,譚九非卻覺得很好看,湊近了臉,幾乎貼上她的鼻尖:“小安憶,和我在一起吧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