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像浸透了墨的棉絮,沉沉壓在燕山支谷的上空。
風卷著雪粒掠過冰封的大地,發出嗚咽般的嘶吼,仿佛在為即將到來的“盛宴”奏響序曲。
這場生存拉練,絕不會因幾個班級的提前退場而有半分停歇,反而像被點燃的野火,燒得愈發熾烈,難度一日高過一日。
當最后一縷殘陽被山脊吞沒,墨色徹底籠罩山谷時,那些身著黑衣、蒙著面的身影,便如同從巖縫中滲出的墨汁,悄無聲息地滑入雪地。
他們是導師,此刻卻化身為最冷酷的“獵手”,帶著“愛的鞭策”,再次向學生們的營地逼近。
最先遭殃的,是那些未能構筑有效防御的班級。
他們或許還沉浸在白日搭建簡易庇護所的疲憊中,或許正為僅剩的口糧分配而低聲爭執,對潛伏的危險毫無察覺。
黑影們如同鬼魅般竄入營地,橡膠棍帶著破空的風聲落下,帳篷帆布被撕裂的脆響、睡袋中驚惶的尖叫、器械落地的哐當聲,瞬間在寂靜的雪夜里炸開。
沒等學生們反應過來,營地已一片狼藉,物資被洗劫,有人被打暈在地,剩下的人在黑暗中徒勞地掙扎,絕望的氣息如同雪霧般彌漫開來。
然而,即便是那些耗費了巨大心力、搭建起堅固防御陣地的班級,也未能逃脫這場“劫難”。
二十三班的臨時木屋外,用碗口粗的圓木交錯搭建的柵欄在碎銀般的月光下泛著冷硬的光,每根圓木都被凍得邦邦硬,帆布在縫隙間繃得筆直,像一道沉默的防線。
柵欄外的雪溝深約半米,溝底埋著的警戒繩被寒風扯得繃緊如弦,繩頭系著的銅鈴在雪層下若隱若現,稍一碰觸便會發出急促的脆響。
溝沿覆蓋著的松枝看似雜亂,實則藏著精心布置的陷阱——削尖的木刺斜插在雪洞里,偽裝成枯枝的繩套在夜色中張著無形的嘴,只等獵物自投羅網。
溫磊哈出一口白氣,看著白霧在眼前凝成霜花,又迅速消散在寒風里。
他和王磊各帶三人守在柵欄兩側,手里的砍刀被體溫焐得有了點溫度,工兵鏟的金屬邊緣卻結著薄冰,握在掌心像攥著一塊冰坨。
每個人的睫毛上都掛著霜,呼吸時從喉嚨里擠出的白霧,在冷空氣中拉出長長的尾巴,又被風瞬間撕碎。
“咔噠”一聲輕響,打破了雪夜的寂靜。
一道黑影像塊滑膩的墨漬,貼著巖壁緩緩升起,腳尖剛搭上柵欄頂端,溫磊便猛地拽動了藏在身后的麻繩。
早已繃緊的繩索帶著碗口粗的木桿“呼”地掃過,正正砸在黑影的腰側。
“小兔崽子……唔!”只聽一聲悶哼,黑影像袋沉重的面粉摔進雪溝,積雪被砸得飛濺起來,落進眾人脖頸里,激起一陣刺骨的寒意。
“成了!”王磊低喝一聲,握緊砍刀的手微微發顫——不是害怕,是剛松了口氣的激動。
可這口氣還沒喘勻,山脊線后便涌出更多黑影,密密麻麻的像被驚動的蟻群。
他們不再試圖攀爬,而是兩人一組抬起碗口粗的樹干,朝著柵欄根部狠狠撞去。
“哐!哐!哐!”
撞擊聲像重錘敲在每個人的心臟上,圓木連接處的麻繩被拽得咯吱作響,結扣處的纖維一根根崩斷,白色的木屑混著冰碴子飛濺到臉上,疼得人睜不開眼。
柵欄很快被撞出一個縫隙。
有黑影已經迫不急往里面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