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玲瓏將戴絲絲護在身后,仰起臉時,馬尾辮掃過戴絲絲的臉龐:“師傅不要怪師妹!要罰便罰我。不過……”她頓了頓,指尖絞著衣角,“這事歸根結底……是您自己的錯呀。”
“你們兩個……”溫羽凡抬手指了指這對師姐妹,指尖懸在半空卻泄了力道。他望著滿地被春風揉碎的槐花瓣,忽而輕輕嘆了口氣,“哎……你說得也沒錯。”
他擺手示意兩女離去,便轉身走向霞姐的房門,風衣下擺掠過石桌上未收的茶具,青瓷蓋碗里的殘茶晃出漣漪,倒映著他微蹙的眉峰。
溫羽凡輕輕扣響霞姐的房門。
“你走開,我不想看見你。”屋內傳來霞姐帶刺的話音,卻裹著鼻腔里的顫音。
溫羽凡垂眸望著自己落在青磚上的影子,喉結微動:“霞姐,我不會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找任何借口。我只想對你說聲抱歉。”
門后忽然靜得能聽見檐角銅鈴的輕晃,繼而溢出壓抑的啜泣。
溫羽凡也不知道該怎么安慰,他張了張嘴,卻只吐出一聲嘆息,轉身時鞋底碾碎了兩片落花。
“你就這么走了?!”
木門突然撞開,風卷著霞姐身上的茉莉香撲面而來。
她眼底浮著水光,睫毛像沾了晨露的蝶翼,指尖緊緊攥著他的袖口,像抓住最后一根浮木。
“我……”溫羽凡的目光落在她泛紅的鼻尖上,忽然想起這雙眼睛曾在他重傷時徹夜未眠,映著藥爐里跳動的燭火。他喉間發緊,“我不知道該怎么……”
“給我進來。”霞姐一聲厲喝,卻猛地拽住他的手腕往屋內帶。
木門在身后“乓”地合上,震得墻上那幅《歲寒三友圖》輕輕晃了晃。
溫羽凡坐在酸枝木椅上,腰背挺得筆直卻透著幾分僵硬,像被釘在月光里的影子。
霞姐雙手叉腰立在他面前,藏青色旗袍下擺掃過青磚,投在地上的影子如同一座覆著雪的山巒,沉沉壓得他喉間發緊。
“一個還是兩個?”霞姐的聲音冷得像剛從井里打上來的水,帶著夜露的涼。
他的指尖深深掐進掌心,喉結滾動著吐出碎瓷般的音節:“一、一個。”
“那姑娘生得漂亮么?”她忽然逼近半步,翡翠耳墜晃出冷光,像淬了冰的劍鋒。
溫羽凡聽見自己的聲音飄在半空,輕得像片被風揉皺的紙:“自然……沒有霞姐好看。”
霞姐忽然冷笑一聲,旗袍上的盤花扣擦過他肩畔:“你變了溫羽凡,現在還學會哄人了。以前你可不這樣。”
他的頭垂得更低,目光落在她的鞋尖上,那里沾著一點未干的泥星子,像落在青石板上的一滴淚。
窗外的槐樹葉沙沙響著,把陽光剪成碎金,灑在她微顫的肩線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