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東西入手溫潤,還沒掀開布面,就透著股沉凝的古意,顯然分量不輕。
他手腕輕揚,包裹便如被無形的線牽引著,在空中劃出道平穩的弧線,精準地落向李玲瓏:“李家的東西,終究該物歸原主。”
李玲瓏下意識抬手接住,入手的瞬間就覺一股暖流順著掌心蔓延,讓她忍不住輕呼出聲。
黑布從指縫間滑落,一面巴掌大小的青銅鏡赫然顯露。
鏡面上刻著細密的二十八宿星圖,每顆星辰都泛著幽幽青光,邊緣的云紋在月光下緩緩流轉,像是有活水流淌其中。
“這……”李玲瓏指尖輕輕撫過鏡面,星圖上的星辰竟隨著她的觸碰微微發亮,一股與血脈相連的悸動從丹田升起,讓她瞬間紅了眼眶,“是我家的天機鏡!”
“只有李家血脈能催動。”老者折扇敲了敲掌心,語氣恢復了慣常的戲謔,“洪門那群蠢貨以為搶到鏡子就能號令江湖,卻不知沒有李家的血脈引導,這玩意兒不過是塊廢銅。”
他邊說邊晃了晃折扇,扇面的殘荷在月光下抖落細碎光斑,倒像是在嘲笑那些徒勞的覬覦者。
溫羽凡盯著老者,破邪刀在腰間微微震顫:“你被洪門追殺,為什么不早來京城找我們?”
“早來?”老者突然嗤笑出聲,帽檐下的眼睛驟然掀起一道厲芒,“溫先生可知,追殺我的不止洪門?新神會,甚至是這京中的某些權貴勢力也在找這面鏡子。我如果早早現身,你們真當自己護得住它?”
他頓了頓,抬手撫過鬢角的假白發,指腹蹭過處露出半寸真發的黑色:“我在通州地窖藏了三個月,換過七張臉,才敢帶著這鏡子踏入城門。你們當這是逛廟會?揣著燙手山芋還敢大搖大擺走街串巷?”
風穿過鋼筋骨架的縫隙,發出嗚咽般的聲響,像是在應和這潛藏的兇險。
溫羽凡指尖的睚眥面具突然灼燙起來,獠牙紋路里滲出淡淡的赤金微光,與腰間破邪刀的嗡鳴共振。
他能清晰感覺到,那股來自新神會的陰翳尚未散去,如今又疊加上京城權貴的暗箭,這方看似平靜的天地,早已被無形的裂痕切割得支離破碎,仿佛下一秒就會徹底崩塌。
霞姐猛地攥緊軟鞭,鋼絲鞭身繃成滿月,冰藍真氣在鞭梢凝成霜花:“連京中權貴都摻和進來了?他們想要天機鏡做什么?”
左少秋折扇“啪”地一抖,扇面的殘荷聽雨圖在橋洞幽光里晃出細碎的影,目光落在李玲瓏捧著的天機鏡上:“當初在洞庭湖畔,李幫主把這鏡子交到我手上時……”他的聲音里帶著幾分回憶的悠遠,“他說這鏡子藏著能‘定乾坤’的秘密,只是時機未到,不能說透。”
扇面輕搖,帶起一陣風:“他還說,李家血脈里藏著解開秘密的鑰匙,得等李小姐突破內勁境,血脈之力覺醒,鏡子才肯‘開口’。如今你既已入內勁二重,按說……”
李玲瓏聞言,握著鏡子的手指猛地收緊,鏡緣的云紋硌得掌心生疼。
她低頭望著鏡面黯淡的星圖,那些熟悉的二十八宿標記此刻顯得格外陌生,眉頭擰成個疙瘩:“秘密?可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!”
她的聲音帶著急哭的顫音,指尖無意識地劃過鏡背:“爹爹從來沒跟我說過鏡子里有秘密,只讓我好好收著,說關鍵時刻能保命……”
左少秋看著她泛紅的眼眶,折扇在掌心轉了個圈,語氣軟了些:“或許不是他不說,是時機沒到。你試試用內勁催動鏡子,想想李家的功法心法,說不定有意外。”
李玲瓏咬著唇點頭,深吸一口氣將內勁注入鏡身。
而隨著李玲瓏天策神功的內力注入,鏡面突然泛起流動的青光,二十八宿星圖上的星辰像是活了過來,順著云紋邊緣緩緩旋轉。
當鏡緣的云紋掃過她腕間的血管時,一股溫潤的暖流突然從掌心炸開,順著經脈涌向四肢百骸。
那感覺像是泡在溫泉里,多日練劍積攢在肩窩的淤塞之氣被瞬間沖散,連帶著星蝶劍在鞘中發出一聲輕快的嗡鳴。
“師傅,這鏡子……”她低頭望著掌心青光流轉的青銅鏡,鏡中星圖的光芒恰好映在她眼底,讓那雙總是帶著怯意的眸子亮得驚人,“它在跟我說話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