眾人踏入石階通道的瞬間,潮濕的霉味便如無形的網撲面而來,混著千年塵土的干燥氣息,在鼻腔里釀出一種陳舊而沉郁的味道,仿佛一呼一吸間都在吞吐著時光的碎屑。
頭頂嵌裝的
led燈帶次第亮起,暖白的光線如流水般漫過通道內壁,那些蒙塵千年的唐代祥瑞紋飾驟然褪去斑駁:
纏枝蓮的花瓣脈絡清晰可辨,邊緣還留著當年工匠鏨刻時的細微鑿痕;
銜珠的朱雀羽翼舒展,每一片翎羽的紋路都栩栩如生,仿佛下一秒便會振翅從石壁間飛出;
銜環的麒麟眼眸圓睜,嘴角的鬃毛卷曲如浪,在燈光下泛著巖石特有的冷光。
溫羽凡抬手拂過石壁,指尖觸及的并非想象中粗糙的巖面,而是一層薄如蟬翼的透明防護涂層,觸感微涼滑膩,像覆著層凝固的雨。
他指腹碾過涂層表面,能清晰感受到底下紋飾的凹凸肌理,顯然是考古隊為保護文物做的特殊處理。
地面的青石板被踩得結實,靴底落下時沒有絲毫松動,縫隙里的塵土都被掃得干干凈凈,連邊角的磨損處都填了與石材相近的補料——這里的每一寸都透著專業發掘后的規整。
“果然是‘保護性發掘’。”左少秋搖著折扇,扇骨敲在掌心發出輕響,目光掃過通道頂部密布的監控探頭,那些嵌在巖縫里的黑色圓點閃著微弱的紅光,“你看這些紅外傳感器,比江湖上‘懸絲診脈’的細鋼絲還隱蔽,怕是咱剛邁進來,文保局的中控室就把咱的腳印都拍得清清楚楚。”
李玲瓏下意識攥緊手中的天機鏡,青銅鏡面在燈光下泛起流動的青光,鏡面上雕刻的二十八宿星圖仿佛活了過來,斗、牛、女、虛、危、室、壁七宿的連線與通道盡頭懸著的“昭陵玄宮”鎏金匾額遙相呼應,匾額上的金字在光線下流轉,竟與鏡中星芒產生奇妙的共振,讓她掌心微微發燙。
洪星弈早已快步走到最前方,銀白長發在光影交錯中劃出流動的弧線,宛如一道月光凝成的溪流。
他每踏過一級石階,都會俯身觀察磚縫間的紋路,指尖在空氣中虛虛畫出艮、兌、離三卦的軌跡,卦象在空中消散的瞬間,他突然停步,指向右側石壁:“跟緊我。”
眾人順著他指尖的方向看去,那里刻著一幅玄武浮雕:龜蛇交纏的軀體布滿鱗甲,龜甲的紋路如棋盤般規整,每一塊甲片上都刻著細小的星點。
“唐代方士以四象定地宮方位,”洪星弈的指尖輕點龜甲的第七片甲片,“玄武屬水,對應北方坎位,暗門的機括就藏在這些紋路里。”
霞姐腕間的翡翠鐲子突然發出一聲輕響,冰藍真氣已在袖底悄然凝聚,如蟄伏的冰蛇般蓄勢待發。
她眼角的余光掃過通道兩側的陰影,連通風口吹出的氣流都沒放過,任何一絲異動都可能是陷阱的前兆。
溫羽凡反手抽出破邪刀,刀身離鞘的剎那,與臉上的睚眥面具同時發出低沉的蜂鳴,赤金真氣順著刀刃游走,在燈光下泛著細碎的光。
然而四周除了通風系統發出的低低嗡鳴,再無其他動靜。
那些傳說中能射穿十層鐵甲的弩箭孔被灌注了混凝土,只留下一個個圓潤的凹痕;
曾灌滿水銀的溝壑被鋼板封死,邊緣還貼著考古隊的紅色標記;
甚至連墻角的暗格都被透明亞克力板罩住,旁邊釘著標注“唐代陶俑存放處”的說明牌。
所有能傷人的機關,都已變成考古報告里的文字,安靜地躺在博物館的檔案柜里。
通道里只剩下燈光流淌的柔和聲響,與眾人刻意放輕的腳步聲交織在一起,朝著那處藏著暗門的玄武浮雕緩緩靠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