陽光突然變得暖融融的,把她的發(fā)梢染成蜜糖色,連空氣里都飄著演武場曬過的青草香。
這畫面太真了,像某個訓(xùn)練后的傍晚,她也是這樣抱著酒壺跑過來,狐尾掃過他手背時帶著細碎的癢,酒液沾在指尖的微酸觸感仿佛還在皮膚上。
“幸福的生活……”溫羽凡喃喃重復(fù),指尖觸到夜鶯耳廓的剎那,像被烙鐵燙到般猛地縮回手。
那溫?zé)岬挠|感太過真實,絨毛的柔軟、皮膚的細膩,甚至耳后那點淡淡的洗發(fā)水香氣,都和記憶里分毫不差。
可就是這份真實,像一道閃電劈開混沌……
他猛地記起,霞姐此刻正在觀星臺的兌卦試煉中,夜鶯更是遠在京城的武道協(xié)會,怎么可能出現(xiàn)在這坎卦幻境里?
“這些都是假的!”他嘶吼著揮開夜鶯的手,破邪刀的虛影在掌心驟然凝實,赤金真氣如火山噴發(fā)般炸開,灼熱的氣浪將周遭的幻象掀得獵獵作響,“坎卦試煉,想用幻象困我?”
話音未落,凝固的畫面突然“嘩啦”碎裂。
像被重錘砸中的玻璃,萬千碎片在空中折射出詭異的光,每一片碎片里都嵌著張扭曲的臉。
楊誠實憨厚的笑臉背后滲出暗紅色的血,順著眼角的紋路蜿蜒而下,在下巴處凝成血珠;
霞姐溫柔的目光突然裂開,露出底下淬毒的匕首,寒光在瞳孔里閃得刺眼;
夜鶯甜美的嗓音里混進新神會成員特有的獰笑,那笑聲像生銹的鋸子在磨骨頭。
這些幻象瞬間交織成網(wǎng),溫柔與猙獰在絲線兩端拉扯,每一根都纏著他最渴望的溫暖和最恐懼的背叛。
“嗬嗬……”
楊誠實的臉率先皸裂,像塊受潮的墻皮,層層剝落的皮膚下露出青黑色的尸斑,嘴角咧開的弧度越來越大,直到能看見喉嚨里蠕動的蛆蟲。
他張開的嘴里涌出腐臭的血水,原本溫暖的手掌暴漲成枯瘦的利爪,指甲泛著烏青的光,帶著撕裂空氣的銳響抓向溫羽凡的咽喉——那力道,比當年在病房按住失控的他時狠了百倍。
霞姐藏青色的勁裝突然鼓起,底下的經(jīng)脈像蚯蚓般扭曲著凸起,腕間的翡翠鐲子“咔嚓”碎成鋒利的冰片,每一片都閃著淬毒的幽光。
她眼中的溫柔瞬間被嗜血的紅光取代,軟鞭化作黑霧般的毒蛇,吐著分叉的信子纏向他的脖頸,黑霧觸到皮膚時傳來火燒火燎的疼。
夜鶯毛茸茸的耳朵根滲出粘稠的黑血,順著絨毛滴在他手背上,燙得像巖漿。
甜美的嗓音變成尖厲的嘶鳴,震得耳膜嗡嗡作響,她指尖凝聚的狐火突然變成淬毒的匕首,刀身刻著新神會的詭異符文,朝他心口扎來。
最讓他頭皮發(fā)麻的是身后的寒意。
周新語的碎花圍裙浸滿了黑紅色的血,原本溫柔的身體以違反常理的角度扭曲著,脊椎斷裂處凸成個可怕的弧度。
她空洞的眼白翻著,喉嚨里發(fā)出“嗬嗬”的漏氣聲,朝他伸出的手還保持著護著小智的姿勢,指尖卻長出尖利的指甲。
溫小智被鋼筋刺穿的身體懸在半空,校服上的血跡暈成大片的暗紅,小小的手掌抓向他的心臟,原本亮晶晶的眼睛里爬滿了血絲,嘴里反復(fù)念叨著“爸爸為什么不救我”。
母親倒在地上的身體突然直立起來,干枯的手指關(guān)節(jié)咔咔作響,額頭上的撞擊傷口里鉆出密密麻麻的黑色蟲豸,順著臉頰往下爬,落在他手背上時帶來冰涼的觸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