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清晏放下茶盞,聳了聳肩,“事已至此,我能如何?”
她看似淡然,腦海中卻在不斷閃過各種念頭和謀劃,但問題是時間太急,根本來不及通知外面的部曲,將原本的部署推前。
既不能指望外面,那就只能觀望眼前了。
“大司空。”裴清晏望著云錚的雙眸,眉目間透著往昔的柔情,“事已至此,可否替我解幾個困惑,叫我死個明白?”
云錚嗤笑一聲,“你是想拖延時間?”
裴清晏反問道:“拖得了一時,能拖得了一世嗎?”
她當然是為了拖延!世間事不能說是瞬息萬變,但至少多拖一點時間,就能多一點想計策的時間。
她這點心思云錚自然是心知肚明,但同樣,他也是在拖時間。
于是乎,兩個心懷各異但目的相同的二人便湊到了一起。
云錚呷了口茶,緩緩說道:“你既這般伏低做小地求我,我便大發慈悲一場。說吧,你想知道什么?”
“今日可是有人去見過太后?”
“太后攝政臨朝,每日拜見之人無數。”云錚故弄玄虛道。
“可有往日鮮少入宮,今日入宮之人?”裴清晏雖心急,但并未慌了陣腳,邏輯思維通通在線。
一句話,問到了關鍵上。
云錚也沒瞞著,把班卿夫婦入宮的事情一字不落地透給裴清晏。
裴清晏聽完,面色變得凝重起來,“除了他們二人,今日朝堂可有官員替我求情?”
“自然。今早大司徒聯合中書令給事中,替你請命,祈求太后看在你善戰的本事,饒你不死。”
這話一出,裴清晏再愚鈍也明白癥結出在何處了。
她定了定神,抬眸直勾勾盯著云錚,笑盈盈道:“大司空,做個交易?”
“七年秋八月戊寅,孝惠帝崩。發喪,太后哭,泣不下。留侯子張辟強為侍中,年十五,謂丞相曰:‘太后獨有孝惠,今崩,哭不悲,君知其解乎?’丞相曰:‘何解?’辟強曰:‘帝毋壯子,太后畏君等。君今請拜呂臺、呂產、呂祿為將,將兵居南北軍,及諸呂皆入宮,居中用事,如此則太后心安,君等幸得脫禍矣。’丞相乃如辟強計。太后說,其哭乃哀。呂氏權由此起。乃大赦天下。九月辛丑,葬。太子即位為帝,謁高廟。”
未央宮宣室殿,幼帝盤坐在書案前,捧著《史記》,奶聲奶氣地將古籍上拗口的文章一字不落地誦讀。
殿內靜悄悄的,宮人全都被幼帝遣至門外,此刻殿內,除了幼帝,只剩下日日陪伴幼帝讀書的夫子。
幼帝放下書,板著臉,他本意是想學著長輩那般,露出不怒自威的模樣,殊不知那張圓鼓鼓的小臉無論怎么板都不會有效果,反而顯得他格外可愛,有種小孩偏裝大人的模樣。
“夫子,呂氏之禍,復現乎?何以避呂氏之禍復萌?”
夫子扶著山羊胡,慢條斯理道:“呂后之禍,在于開外戚干政之先河,使呂氏子弟有了過多的權利,這也導致了后來的‘諸呂之禍’。再有,呂后手段殘酷,迫害誅殺重臣。操控惠帝,利用權術架空制度,破壞法治,助長朝中權力傾軋之風。”
他頓了頓,看著一眨不眨盯著他的幼帝,笑道:“若想避呂氏之禍,需從幾點著手,其一,外戚無權,則國家安。其二善權力制衡,扶持朝中勢力與外戚政權,不可出現一家獨大的局面。各方勢力互相制衡監督斗爭,則陛下可高枕無憂。”
“夫子此言,可有挑撥朕與母后之嫌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