劉瞎子緊張的說道:“大人,闖賊來得太快了,三萬,整整三萬大軍,我們滿打滿算,加上新兵蛋子,才三千多人啊。”
“趁他們合圍未成,立刻撤退,帶上能帶走的百姓和這些‘寶貝疙瘩’,往慶陽府方向撤,留得青山在,不怕沒柴燒……我們不如先避其鋒芒,只要您和大伙兒在,咱們總有殺回來的一天。”
朱慈燁臉色煞白,但思路依舊清晰,立刻補充道。
“劉將軍所言極是,大人,敵我懸殊太大,避其鋒芒方為上策……新兵未經戰陣,野戰絕無勝算。”
“延安府城墻雖高,但并非堅不可摧,一旦被圍,外無援兵,內無足夠兵力輪換,久守必失,百姓拖累,行軍緩慢,但總好過玉石俱焚。”
王策站在原地,如同一尊石雕。
斥候帶來的壓力還在廳堂里縈繞,劉瞎子和朱慈燁急切的話語在耳邊回響。
三萬大軍壓境的恐怖壓力,如同實質的冰山,沉甸甸地壓在他的胸口,幾乎讓他窒息。
撤退?
平陽府的百姓好不容易才在延安府立足,難道就要他們繼續逃難?
還有這剛剛誕生、代表著未來希望的炮彈,根本跑不快。
在闖軍精騎的追擊下,能跑多遠?
如果把闖軍引到了慶陽,豈不是把戰火引向自己剛剛起步的根基之地。
那里同樣百廢待興,如何抵擋?
王策猛地開口:“讓我避他鋒芒?”
王策聲音不高,卻帶著一種斬斷一切猶豫的冰冷決絕,如同出鞘的利刃,瞬間壓下了廳內所有的嘈雜。
他緩緩轉過身,目光掃過劉瞎子焦急的臉,掃過朱慈燁蒼白卻堅定的面容,掃過廳內其他軍官和文吏驚恐不安的神情。
最后,王策的視線越過敞開的廳門,投向府庫方向,那里堆放著他們嘔心瀝血才造出來的炮彈。
一股滾燙的、混合著強烈不甘和破釜沉舟決心的熱血猛地沖上頭頂。
王策向眾人說道:“往哪里退?退過延河?這么多百姓扶老攜幼,拖家帶口,一天能走多遠?二十里?三十里?闖賊的輕騎轉瞬即至,到時候,延河岸邊就是我們的葬身之地,尸橫遍野,河水盡赤。”
“再說我們能退到哪里?難道把這三萬紅了眼的虎狼之師引到慶陽?把我們好不容易才安定下來、剛剛有了點起色的根基之地,難道讓它變成下一個平陽?”
“如果不能保土安民,那我們之前所有的掙扎,所有的犧牲,所有的忍辱負重,還有什么意義?”
王策的聲音陡然拔高,如同受傷的雄獅發出震天的咆哮,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力量和悲壯:“我們無路可退,延安府,就是我們最后的陣地!我們不能辜負這滿城眼巴巴看著我們的百姓!”
王策看著外面有些陰沉的天空:“各位,這次死守延安府,讓闖賊看看,什么是真正的銅墻鐵壁,什么是真正的硬骨頭。”
他的目光銳利如電:“老劉!你帶所有老兵,立刻組織城內所有能動彈的男丁,拆屋,伐木,挖土,給我把城墻加厚,用石灰、河沙、碎石,越多越好,老子要用澆筑混凝土把城墻給我加厚、加高,時間緊,能弄多少是多少。”
“末將領命。”
劉瞎子下意識挺直腰板,眼中的血色未退,卻多了一份被點燃的決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