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身男裝裹著的是女兒身,不可示人,若被人發現是個贗品冬寒料峭,后背卻驚起一身冷汗。
她抬手揉了揉太陽穴,目光有些渙散,“無妨…”口中溢出一聲嘆息,嗓音帶著幾分沙啞,“我前幾日撞了頭,當時還不覺得,這幾天卻有些精神不濟,頭也昏沉得很。
”她一邊解釋一邊揉著腦袋。
話音剛落,京墨眼簾微微一顫。
少爺向來跋扈,若真受傷了,只會拿他撒氣,更不會用這種語氣向自己解釋。
他上前拿起一旁溫著的小銅壺,添上了熱水,“可要喚大夫來瞧瞧?”“蘇漁”擺了擺手,“不必如此興師動眾,畢竟不是在府中,修養兩日便可。
”京墨的喉結幾不可察地滾動了一下,內心掀起了驚濤駭浪。
少爺最是貪生怕死,每每弄出點小傷都要嚷著看大夫。
眼前這人…到底是誰?眸中掠過一絲極其復雜的光芒,他垂下頭,將所有思緒都死死地壓到了心底,他躬身應是。
朱棠衣心頭微微一松,她拿起皂靴似隨口一問,“我休息時可有人進來?”卻見京墨低頭不語,神色有些呆滯,她不由皺眉,這小子莫不是看出了什么?她在天上看得分明,“蘇漁”活脫脫的一個膏粱紈绔:包戲子、捧花魁、斗雞走馬、一擲千金…自己與他簡直是天差地別的兩個人。
京墨回過神來,忙答道,“并無旁人入內。
”卯時陳將軍便將所有人喚醒,接著便是負重疾走百里,操練了一個早晨,士兵們都累癱了,哪還剩多余的力氣?見“他”取出那套塵封已久的戎裝,京墨慌忙上前替她更衣。
“我自己來吧。
”她輕聲說道。
朱棠衣不習慣男子的貼身伺候。
整理好衣襟,接過他奉上的茶盞,她仰首飲盡,漫不經心地道了句,“有勞了。
”京墨端著茶杯微微一顫。
他抬眼望去,猝不及防地跌入一泓溫旭的眼波,那眸光似春溪潺潺,讓人不自覺地想要靠近。
心跳驀地失了一拍。
明明和少爺一般無二的眉眼,可他就是知道,此身非彼身。
少爺的眼永遠都是霧蒙蒙的,而眼前這雙眸子溫潤如玉,目有星河,沉著幽幽的冷光,那是一種自己看不懂的情緒。
乍一望去,似是菩薩低眉,憐愛眾生苦的悲憫。
帳簾微動,一個面生的小廝躬身進來稟報,“少爺,陳將軍有請,讓你移步軍帳一敘。
”陳將軍?朱棠衣心跳驀地失了一拍。
她屏退了左右,獨自走到菱花鏡前。
銅鏡映出的容顏令她指尖一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