許大夫把賀蘭山的手放回被子里,問道:“皮膚涼浸浸,白生生的,你是不是酷暑天也不出汗啊”
賀蘭山點頭道:“是,從小就這樣?!?/p>
許大夫憐憫地看著他,道:“四十年前我初行醫時,曾見過一個這樣的孩子,沒想到如今老朽了,竟又見到一個。是誰給你吃的那些藥”
聞于野一下子看向賀蘭山,賀蘭山想起過去的痛苦,眼神閃爍,低低道:“是……我的生父?!?/p>
從前的事聞于野還沒有聽賀蘭山說過,他在床邊坐下,只聽賀蘭山接著道:“從我記事起,對他的印象就是給我吃藥,吃藥,不停地吃藥。一開始我還以為自己生病了,后來才知道,病的不是我,是他?!?/p>
許大夫對聞于野道:“王爺是習武之人,自然知道習武時經脈運行,氣血涌動,尤其是習練一些偏門武功,但凡稍有差池,便會走火入魔,以致經脈受損,氣血紊亂,而表現出來的第一個征兆就是體內燥熱乃至七竅流血。”
賀蘭山可憐巴巴地望向聞于野,把手塞進他手心里。
許大夫繼續道:“為了解決這個問題,有些歹毒的人就琢磨出一種辦法,即,找個三歲左右的孩童,把一種秘藥每日三碗地喂下去,且要讓這個孩童住在陰冷潮shi的地方,終日不見陽光。如此兩三年之后,這個孩童就會變成合格的藥引子,若是誰因練功而走火入魔,就把孩童的血和天山雪蓮混在一起服下,聽說其效力堪比仙丹,而賣價更是堪比金丹?!?/p>
聞于野這些年聽過見過的惡毒之事數不勝數,可當他稍微把那個小小的賀蘭山帶入這個故事里面,他就不寒而栗,覺得骨髓里都透出了森寒的涼意。
賀蘭山坐了起來,埋首在聞于野懷里,控訴道:“我生父就是這樣對我的,所以我的身體現在成了這樣,幸好十歲的時候我的血用處就不大了,他放松了對我的看管,我這才得以尋機逃跑?!?/p>
聞于野把他的后背用被子裹住,對許大夫道:“那他現在要怎么調理不管多么名貴的藥材,許大夫只管開藥就是?!?/p>
許大夫剛要說話,賀蘭山忽道:“不要,不吃藥,我現在挺好的,又不影響生活,吃什么藥嘛。”
聞于野道:“還不影響生活你過夏天像在受刑?!?/p>
賀蘭山輕輕推他一把,道:“這個病反正也不著急治,但是我怕我們再不走,他們都快把我父親送到隴西了!”
聞于野暫時將這件事擱下,想著等到了隴西再給賀蘭山慢慢治也不遲。他幫賀蘭山穿好衣服,坐上等候在門口的新馬車,向著隴西而去。
這個新馬車是聞于野買的,屬于最華麗的那一檔,座椅拉開就是床,有小桌子,還有專門放炭火的地方。賀蘭山枕在聞于野腿上,打著哈欠道:“我已經好幾天沒睡好覺了,你給我講個故事,我睡著了再停?!?/p>
聞于野認認真真琢磨半天,實在編不出故事,于是道:“要不,我背兵書給你聽吧,更助眠些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