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馬上明白了緣由,隨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,望著倫子充滿戒備的眼神,向后退了少許,“真是抱歉,是我太失禮了,當然治療這種事用不上我,即使我不去當然也沒關系。”說著,他將小少年推到房間里,“棘,去叫醒那個女孩,你做得到的,對吧?”
銀發紫瞳的小少年只是無奈地回頭看了中年男人一眼,他圍著一條圍巾遮住了半張臉,怎么看都不像是醫生。
但他依舊點點頭,將中年男人和滿臉寫著疑惑的倫子都推到了門外,獨自一人留在房間里,望著沉睡的小女孩,輕輕嘆了口氣。
隨后他走到床邊,拉下圍巾,露出有著奇怪紋路的下半張臉。
他動了動唇,輕聲說道:“「醒來吧」。”
雖然這個小女孩可能不記得,但這是他第二次和伊克莉絲見面了,小小的少年靜靜望著那張睡顏沉思著。
幾年前他也曾懵懂地被父親帶去另外一棟房子,來“治療”這個陷入沉睡的小姑娘。當時他和她的年紀都很小,小女孩連續沉睡數日都不曾醒來,那時候的她還只是個剛剛能四處亂跑的小不點,而他也沒比她大上多少。
在狗卷棘的印象里,那是他第一次見到如此漂亮的小妹妹,或許因為是混血,她的皮膚白皙得像珍珠一樣,在日光的照耀下甚至有些閃閃發光,她窩在母親的懷里睡覺時,讓小少年不由自主想起了童話書里的睡美人,而這個小姑娘得的恰好是同名怪病。
她的父親托人輾轉找到了狗卷家,花了大力氣才勉強請他上門,狗卷棘依稀記得對方在聽到他的聲音之后才堪堪轉醒,而那家的男主人非常高興,大方地付給他的父親五百萬円,并且包了他們往返路程的全部費用,甚至還送了一條限量版的男士鉆鏈給父親。
因為對方出手實在太闊綽了,即使他反對,他的父親還是留下了聯系方式,表示如果有需要無論多遠他們都會趕來,對比狗卷棘表示非常無奈……
這讓他感覺自己像一個斂財的道具,但父親卻告訴他,如果是為了救人而使用咒言能力,也是對自己的一種肯定。而付出了勞動力收取金錢,只是非常正常的等價交易行為。
年幼的狗卷棘思考許久,確實找不到反駁的理由,但救人對他來說比用咒言做其他事更加心情愉快,所以他也默許父親用他來賺錢。反正只不過是說句話的事,一石二鳥何樂而不為。
但這次的情況似乎和上次不一樣,狗卷棘清楚的記得上次他只說了一次,小姑娘就醒過來了,而這次他足足等了五分鐘,伊克莉絲還躺在床上,連手指都不曾動一下。
狗卷棘大為震驚,他下意識撫上自己的喉嚨,他的咒言不可能失效,這個女孩為什么不醒來?
“「起來」。”
“「醒過來」。”
“「睜開眼睛」!”
他一次次地說著咒言,可伊克莉絲依舊沉睡著,沒有給他任何回應。而在狗卷棘沒有看到的陰影里,放在伊克莉絲床頭的那個小小盆栽里的植物,卻在逐漸變黑。
它原本嫩綠色的葉子此刻變得焦黃枯萎,失去光澤,托普這么久才進食一次,它補充的能量無法完全無傷地阻擋狗卷棘的咒言,出于保護伊克莉絲的本能,它會替她擋下一切非人類力量的攻擊,但這不代表現在只是幼苗的它能夠承受。
最后那株軟嫩的植物終是再也阻擋不住咒言的力量,它徹底變成了焦黑色,搭攏著葉子,毫無生氣。
而比起它,狗卷棘的情況也差的不遑多讓,他捂著自己嚴重反著血氣的喉嚨,聲音嘶啞喉嚨劇痛,然而小姑娘依舊沉沉睡著。
對自己的能力算不得多自信,但也從未出現過這種情況,狗卷棘一時間有些不安,他不想讓父親失望,或許也不想讓這個女孩的家人失望,半晌后他轉身走到伊克莉絲的身邊,低頭貼在她的耳側,努力咽下口里泛起的鮮血,幾乎有些焦躁地低吼道:“——「醒過來」!”
沒有托普幫忙抵擋咒言,這一次小姑娘終于有了反應,她細長的睫毛輕輕顫動,手指也慢慢蜷了起來,隨即她緩緩睜開了眼睛,看著離自己近在咫尺的陌生少年,對方的銀發在月光下顯得有些虛幻,但他泛青的面色卻彰顯著他的身體狀況極差。
他們貼附到幾乎沒有距離,近得狗卷棘都能在月光下看清伊克莉絲瞳孔里自己的倒影,那雙鎏金色的瞳眸像寶石一般氤氳著淡淡的霧氣,小少年的耳尖沒由來地開始泛紅,下意識抿著唇往后退了退。
伊克莉絲就那么看著他,眼里透出一點好奇,這個人類是誰?為什么離她這么近?而且……他身上好香,總覺得是一種她理解不了的香味彌漫在她的鼻翼間,伊克莉絲從沒聞到過如此香甜的味道,她忍不住打量起狗卷棘,卻沒感覺到植物那般的親近感,無論怎么看對方都只是普通人類,沒有什么特殊之處。
「椛……」那株植物的聲音緩緩傳來,伊克莉絲回頭望向床頭柜,卻看到已經完全枯萎變得焦黑的托普,她驚慌失措一把將狗卷棘推開,抱起盆栽摟在懷里。
“托普!你怎么了?你為什么會變成這樣?”
「我…需要進食……你該去吃點什么……」托普垂著葉子,病懨懨地說。
伊克莉絲二話不說立刻想要翻身下床,卻又聽到托普虛弱的聲音,「椛……你眼前的這個人類……是、是特殊種……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