夫妻中坐得離她比較近的丈夫按捺不住好奇心,抬起滿是皺紋的手,摸摸小姑娘的頭,“怎么了,小姑娘并不喜歡看網球賽嗎?你可是那個南次郎的女兒,要振作一點。”
伊克莉絲呆了一會兒,才發現對方和自己說話,她的眼睛眨了眨,十分老實地回答:“嗯,并不喜歡看。”
老人愣了一下,忍不住笑了起來,回頭和自己的妻子揶揄道:“這孩子,倒是個實誠的。”
妻子也笑著說道:“看南次郎油嘴滑舌的,沒想到他的孩子竟然這么老實。”
伊克莉絲“嗯?”了一聲,表情有些好奇,從他們的交談來看,似乎和南次郎非常熟悉啊。
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,老人解釋道:“我們的孩子以前想和南次郎學打網球,但他實在太沒天賦了,連小學生都打不贏,索性放棄轉去幕后當培訓師,不過南次郎的比賽我們一家子都很喜歡看,場場都不會落下,說不定那孩子也在哪里看比賽轉播呢。”
老人一邊看著南次郎的比賽,一邊對著伊克莉絲絮叨著自己孩子的事,小姑娘聽的是云里霧里,但也還是乖乖坐在原處靜靜聽著,老人的聲音很低沉,對她來說就像是上了年紀的老樹與她交談,聽起來讓她有些昏昏欲睡。
好半天后,老人家才意識到太過年幼的她似乎不太能理解老人對孩子的掛念,便笑了笑,不再繼續這個話題。
“說起來,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?”
“伊克莉絲。”
老婦人摸摸她的頭,“哎呀,好可愛的名字。”
“嗯,是爸爸起的。”伊克莉絲很高興自己的名字被夸獎。
“真意外,沒想到南次郎還會起這么外國化的名字,他不是一直很堅持日式風格嗎。”老人家呵呵地笑著。
雖然伊克莉絲的名字不是南次郎起的,不過對方好像就這樣誤會了……誤會好像也沒什么問題?伊克莉絲歪頭想著。她的沉默似乎被當成默認,老人便笑的更開心了,像是想到自己給孩子起名時的場景,又一次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頭。
“我很喜歡爸爸。”伊克莉絲嗯了幾聲,她的手指撫弄著懷里盆栽的邊緣,輕輕摩擦著花盆,那種冰涼會讓她感覺很安心,“他很希望我打網球,但我并不擅長。”
“也不是每個運動員的孩子都會擅長同一種運動,這很正常。”老人家說著,“伊克莉絲自己沒有喜歡的東西嗎?”
“嗯……”她仔細地想了一會兒,“并沒有。”
老婦人推搡了丈夫一把,“哎呀,你說這些做什么,她年紀還這么小,都不懂的什么叫愛好吧。”
“不能這么說,愛好都是從小培養的。”老人不贊同地搖搖頭,又隨口問道:“伊克莉絲會唱歌嗎?”
“唱歌?”她想了想,自己好像很少唱歌,話說唱歌是什么?印象中花朵們聊天時經常會用這個詞匯來形容鳥類的聲音,樹木們也會稱呼小鳥們的嘰嘰喳喳聲為歌聲——所以那種尖細的聲音就算是唱歌嗎?她思考了一下,點點頭,“嗯,我會唱歌。”
“哎呀?那不是很有趣嗎,你唱兩句來聽聽?別看我這樣,我可是非常知名的男高音歌唱家哦。”老人指著自己,他的聲音確實醇厚低沉,聽起來很有磁性,“我好像還沒介紹自己吧,我是堂本和也,任職于堂本音樂學院,這是我的夫人,堂本春慧。”
婦人和藹地沖著她笑了笑,“好了好了,不說這些,小姑娘現在唱一句來聽聽吧。”
伊克莉絲歪著頭,她的嘴唇上下抿動,舌尖劃過貝齒,待她張開口,唱出的卻不是老人所想的那種稚嫩兒歌,而是像夜鶯啼叫一般細長悠揚的聲音,甚至嘰嘰咕咕的卡頓著來模仿鳥類的聲線變化。看到旁人詫異的眼神,伊克莉絲以為是自己學的不夠像,或者是因為他們不喜歡這個鳥類的聲音?小姑娘想了想,將聲音收了收,換著模仿了另一種鳥類,那也是一種聲線高昂有力的啼叫,尖細卻不刺耳。
堂本和也直接愣在原地,他微微張口,像是在看什么神奇事一般,“你……你這是在唱歌?”
伊克莉絲不明白他的震驚,“是的,歌聲不是這樣的聲音嗎?”
“這是誰教你的……”老人家大笑起來,他的笑聲甚至吸引了不少年輕人的回眸,好半天后,他才捂著肚子哎呦了幾聲,“天吶,南次郎的女兒真是太有趣了,怎么會這樣唱歌,哎喲,我的天吶,下次我可得好好嘲笑嘲笑那家伙……”
伊克莉絲眨眨眼,她一邊看著老人大笑著,一邊回想自己的記憶里到底有什么東西可以稱為歌聲。
她想了好半天,都沒有想到歌聲到底是怎樣的存在。
當然并不是她沒接觸過歌,平日看電視她也聽過,甚至還和家人一起看過轉播的演唱會,但是越前家的人從未想過這種常識還需要特意教給她,因為這就像呼吸眨眼一樣大家無師自通。就連睡覺的時候也是一樣,伊克莉絲和龍馬都是沾了枕頭就秒睡的類型,根本不需要倫子或者南次郎在旁邊哄睡。而她在這之前和父母生活的時候,娛樂項目幾乎只有種植植物和打理花園,也沒怎么聽過歌。
過了一會兒,堂本和也總算是收起笑聲,看向她的眼神充滿興趣,“真有意思,雖然你不懂唱歌,卻能將鳥類的聲音模仿的這么像,而且聲線又細,音調能挑的這么高還沒有破音,說不定是個好苗子值得栽培,等南次郎比賽結束,我去找他說說,要是他同意我就把你安排在我的班里……”說著,他頓了一下,“嗯,不行,我一定得讓他同意,他要是不同意我就天天去他家找你,現在想找個有天賦的孩子培養起來可不容易,說不定在我臨終前還能栽培出來下一個女高音歌唱家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