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種尷尬的沉默蔓延在會議室里,五條悟用尾指搔了搔耳根,開口打破這種沉悶,“那就說說看任務時你是如何做的吧,這也算是經驗之談。”
伊克莉絲瞥了一眼那張微笑的臉,不太確定地開口:“我只是找到了委托人的孩子,祓除附在他身上的咒靈,讓七海老師把人拎……帶回去。”
“就這樣?”
“是的。”
五條悟靜了一會兒,他突然嘆了口氣,歪著身子倚靠沙發偏頭看她,“伊克莉絲,對老師說謊可不是好孩子該有的行為哦。”
“……”
他定定凝視著沒什么反應的女孩,五條悟將面前的杯子轉了半圈。
“如果不想說的話,那就由我來問咯?既然這樣,我們也別兜圈子了,開門見山的說吧。”他的手指說著杯子邊隨意旋轉著,“伊克莉絲,你究竟是什么東西?”
金發少女的表情迅速冷淡下來,她目不斜視望著自己眼前虛無的空氣,一直勾著弧度的嘴角此刻也失去了彎度。若不是她還在呼吸,五條悟甚至會以為這個人已經死掉了。
他拿起桌子上的方糖,扔了兩塊在熱乎乎的茶杯里,用小巧的勺子輕輕攪動。見女孩不說話,他便自言自語般繼續說了下去。
“雖然你一直在掩飾,掩飾的也很好,沒有任何一個學生懷疑過你的問題,小棘也很喜歡你,他不止一次對我說希望我能幫忙保守你的秘密,怕你的事曝光的話會被上層人抓去做你不愿意做的事。”五條悟端起杯子,慢慢喝了一口微甜的茶水,“可是你依舊很奇怪,你對其他人的態度給我感覺不是在面對同伴,甚至可以說不是在面對人,雖然你的那株植物做出了解釋,但我總覺得哪里不對勁。”
伊克莉絲沒有發出聲音,她的視線下意識瞥向窗外,沒有危機感的植物們嘈雜的說話聲掩蓋住了五條悟的話,但那種身份逐漸被人細細挖掘的恐懼感還是讓她手腳冰涼。
……母親,遇到這種情況她應該怎么辦,沒有人告訴過她。她唯一能想到的辦法就是把五條悟殺了滅口,但她做不到,因為她是肯定打不過這個人類的,甚至于她感覺特級咒靈都沒有這個人厲害。人類里的特殊種居然能強大到這種地步?
“你的能力除去治愈力,也不是只有操縱植物,還有操縱記憶,對吧?還記得機械丸吧,在你對他做過所謂的治療之后,幾天后我再去看他,他已經全然不記得你的事了。”五條悟像是在講一個陌生人的故事一般,用著輕快的語調徐徐說著:“他認為是我為他治好了身體并一直向我道謝,并表示會保密。即使看了你的照片說了你的事給他聽,機械丸卻也想不起什么來,他認為你只是個普通的轉學生,像憂太那樣。真有趣不是嗎?明明你幫了他,這種感謝應該由你來接受。”
“就連小惠也是。”他靈光一閃一般比劃著,“那次出任務受了重傷,卻完全不記得是誰攻擊了自己,他的記憶非常混亂,連自己為什么會外出都忘了。”
伊克莉絲望著眼前的茶幾,沒有發出一絲聲響,她只是微微垂低眼簾,思維有些飛散。
“啊對了,還有悠仁~”五條悟只是自顧自繼續說:“因為兩面宿儺襲擊你,出于安全考慮,悠仁暫時被安排在其他的地方生活,除去上課時間他絕不會再來這里。然而當我去找他的時候,你猜猜發生了什么?”他大笑著拍了下腿,“兩面宿儺居然也不記得你的事了誒,真是太好笑了~我沒想到你竟然能修改特級咒靈的記憶——結果悠仁還很委屈地問我什么時候可以搬回去和同學們住一起。”
他抹了把眼角不存在的眼淚,側著頭看她。
“如果你的能力強到這個地步,為什么會被那種渣滓打傷到差點死去?你不覺得太過矛盾嗎?還是說你出于什么原因,不能讓一些人記得你的存在,因為你即使受到致命傷,也不會死去,你甚至會用“人類”這樣的方式稱呼其他人,還是說你想解釋是因為那株植物的教導。”
五條悟伸出手牽起她的一縷金發繞在指尖,在這時候,伊克莉絲總算有了一些反應,她回過頭看著近在咫尺的青年,他依舊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樣,看起來沒什么特別。但這個人的實力深不可測,和他起沖突絕對沒好處,托普也是這樣認為的。因為不想接近他,所以她一直找不到對他下手的角度,話說五條悟你是不是太閑了,有誰會事后特意去問那些問題啊!
“怎么?”五條悟輕輕笑了起來,望著那雙沒什么波動的鎏金色瞳眸,“在想什么呢?想找機會修改我的記憶?還是說,伊克莉絲想直接把我也殺掉?”
“……五條老師。”少女的聲音軟乎乎的,又低又輕,像是隨時會消散在空氣中,“你又何必追問那么多呢?有些事當做沒看見不就好了,畢竟我不會對你……們做什么。”
“你這是在向我做出保證?”五條悟端起茶杯,喝了一口已經變得溫熱的茶水,“因為小棘嗎?”
他如愿以償看到金發少女的臉色微變眉頭皺起,果然軟肋被人拿捏在手中就是容易使用,五條悟勾著唇角,輕晃了一下杯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