被強行拖離窗口后的日子,阿希莉帕的內心如同經歷了一場淬火。兒子明那聲穿透夜色的“媽媽!”,百合子決絕回望的眼神,如同投入冰封心湖的熔巖,不僅融化了絕望的堅冰,更將那份屬于庫坦山鷹的、永不屈服的靈魂重新鍛打成型。她不再沉溺于痛苦與屈辱,而是將每一分感知都淬煉成冰冷的武器。
上。指尖的溫度透過紙張傳遞。
“……不要總是看這些無趣的字了……”
她的聲音壓低,帶著一種情人間的埋怨和委屈,如同蜜糖般粘稠,“……它們……”她的指尖在“絕密”二字上極其緩慢地畫了個小小的圈,帶著孩童般的任性,“……有我好看嗎?”
她微微嘟起飽滿的唇瓣,這個動作讓她精心描繪的眉眼更添幾分無辜的誘惑。但她的身體語言卻充滿了成熟的暗示——xiong脯因俯身的姿勢在厚重的衣襟下若隱若現地起伏,目光灼灼地、帶著毫不掩飾的占有欲,鎖住尾形的側臉。
“……看著我不好嗎?”
最后這句,如同嘆息,又如同最直接的邀請,帶著一絲賭氣,卻將所有的“不滿”都化作了致命的、只為他一人綻放的風情。
書房里的空氣瞬間凝滯了。
尾形的身體明顯僵硬了一下。他緩緩地、極其緩慢地抬起頭。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,如同被投入石子的古井,翻涌起劇烈的暗流——有被打擾的不悅,有對這份“僭越”的審視,但更深處,卻被那專注的、充滿占有欲的、只為他而生的“癡戀”目光,以及那大膽的肢體語言,點燃了某種扭曲的興奮和……被取悅的滿足感。
他看著她嘟起的紅唇,看著她眼中只映著自己的倒影,看著她指尖下那份關乎無數人命運的文件如同廢紙般被“嫌棄”……這份將“嫉妒”包裝成極致癡戀的表演,精準地刺中了他最核心的病態需求。
他沒有發怒。甚至,他嘴角那抹細微的弧度似乎加深了些許。他伸出手,不是去拿文件,而是帶著一種掌控者的慵懶,捏住了阿希莉帕點著文件的那根手指。
“呵……”一聲低沉、帶著奇異磁性的輕笑從他喉間溢出。他無視了那份“絕密草案”,目光如同粘稠的糖漿,牢牢鎖在阿希莉帕故作委屈的臉上。
“你當然……比這些死物好看千萬倍。”
他拉著她的手指,輕輕一帶,讓她更靠近自己。那份關乎庫坦未來的文件,被隨意地推到了一邊,在桌角搖搖欲墜。
阿希莉帕順從地靠近,低垂的眼睫掩蓋了眸底深處一閃而過的、冰冷的銳芒。
第一步,成了。
這專注的凝望,這溫柔的“破壞”,如同第一枚嵌入棋盤的棋子。她成功地讓尾形相信,她已徹底淪為只為他而存在的“完美人偶”。而這份信任,將成為她滲透、觀察、并最終撬動他權力堡壘的支點。深淵在回望她,而她,已在深淵的邊緣,悄然織網。
阿希莉帕的“完美人偶”表演似乎初具成效。書房里那場“溫柔的破壞”后,尾形對她的態度發生了一絲微妙的變化。他不再僅僅將她視為一件需要精心裝扮的藏品,更像是在欣賞一件開始按照他心意“運作”起來的、有趣的機械。這份“有趣”,催生了他更深層的欲望——測試這件“作品”的極限與真偽。
試探一:公開的“凝視”
幾天后,尾形在早餐時(明已被送走,餐廳只有兩人)狀似隨意地開口,聲音平淡無波:
“晚上有個小型的軍需協調晚宴,在陸軍俱樂部。你準備一下,隨我出席。”
這不是商量,是命令。但更關鍵的是,這是阿希莉帕被“囚禁”以來,第一次被允許離開這座郊外宅邸,踏入有外人的公開場合!
松本立刻忙碌起來。這一次,她捧來的不是十二單或洋裝,而是一套極其精致、融合了少許阿依努紋樣元素的改良和服——深沉的墨藍色底料,衣襟和袖口用銀線繡著細小的漩渦紋,既符合華族夫人的身份,又隱約透露出她的“特殊”背景。這顯然是尾形授意的裝扮,一種低調的“展示”與“標記”。
阿希莉帕順從地任由松本裝扮。她的心卻懸了起來。公開場合?這意味著無數雙眼睛,意味著她必須在更復雜的環境下維持“眼中只有尾形”的假面,同時……這或許也是觀察外界、收集信息的絕佳機會!風險與機遇并存。
晚宴現場,水晶燈流光溢彩,將官云集。阿希莉帕挽著尾形的手臂步入會場,瞬間吸引了諸多目光——驚艷于她的容貌氣質,也好奇于這位鮮少露面的“尾形少佐的如夫人”。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些目光中的探究、評估,甚至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蔑。
尾形似乎對此毫不在意。他與人寒暄,談論著枯燥的軍需調配和邊境摩擦。阿希莉帕則嚴格履行著她的“職責”。她微微落后半步,身體姿態溫順地依偎著他,目光如同被焊死般,牢牢地、專注地追隨著尾形的一舉一動。當他對某位中將說話時,她的目光就專注地落在他開合的薄唇上;當他舉杯示意時,她的目光便追隨著他握著酒杯的、骨節分明的手;當他側耳傾聽時,她的目光便凝視著他線條冷硬的側臉輪廓……她的世界里,仿佛自動屏蔽了所有衣香鬢影、觥籌交錯,只剩下尾形百之助這個絕對的中心。
這種極致到近乎詭異的專注,很快引起了旁人的注意。幾位夫人交換著意味深長的眼神。一位與尾形相熟的參謀半開玩笑地調侃:“尾形君,你這位夫人,眼里可真是只有你?。∥覀冞@些老家伙在她面前,怕都是透明的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