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種極致到近乎詭異的專注,很快引起了旁人的注意。幾位夫人交換著意味深長的眼神。一位與尾形相熟的參謀半開玩笑地調(diào)侃:“尾形君,你這位夫人,眼里可真是只有你啊!我們這些老家伙在她面前,怕都是透明的了!”
尾形聞言,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、難以捉摸的弧度。他沒有看阿希莉帕,只是隨意地晃了晃酒杯,聲音帶著一絲慵懶的掌控感:“她比較……依賴我。”
這輕描淡寫的回答,更像是一種宣告和炫耀。
然而,就在這看似“和諧”的時(shí)刻,尾形突然對阿希莉帕低語:“去那邊休息區(qū)等我。”
他指了一個靠近角落、相對僻靜但視野開闊的位置。
阿希莉帕溫順地點(diǎn)頭,松開他的手臂,獨(dú)自走向休息區(qū)。她能感覺到尾形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針,牢牢鎖定在她離去的背影上。這不是簡單的吩咐,這是測試!測試她在離開他視線范圍后,是否會“原形畢露”,是否會好奇地打量四周,是否會與他人(尤其是男性)產(chǎn)生任何不必要的視線接觸。
阿希莉帕在指定的沙發(fā)坐下,脊背挺直,雙手交疊放在膝上。她沒有看周圍華麗的裝飾,沒有看穿梭的侍者,更沒有看任何一位在場的軍官或夫人。她的目光,如同設(shè)定好程序的指南針,穿透人群的縫隙,精準(zhǔn)地、毫不動搖地,再次鎖定了人群中央的尾形百之助。即使隔著一段距離,她依舊維持著那副全神貫注、仿佛全世界只有他一人的姿態(tài)。她的眼神清澈而專注,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追隨感。
尾形正與一位將軍交談,似乎并未看她這邊。但阿希莉帕能感覺到,他眼角的余光,如同冰冷的蛇信,始終未曾離開過她。她維持著完美的坐姿和專注的凝視,手心卻微微沁出了冷汗。這場無聲的較量,比任何酷刑都更消耗心神。
試探二:致命的“獎勵”與文件陷阱
晚宴結(jié)束,回到郊外宅邸。尾形似乎心情“不錯”。他沒有立刻去書房,而是跟著阿希莉帕進(jìn)了臥室。松本識趣地退下。
尾形走到阿希莉帕面前,手指輕輕拂過她墨藍(lán)色和服上精致的銀線漩渦紋。他的目光深沉,帶著一種評估和……一絲奇異的滿意。
“今晚……做得很好。”他的聲音低沉,聽不出太多情緒,但“很好”二字已是難得的肯定。
他頓了頓,指尖停留在她鎖骨下方,那里靠近心臟的位置。
“作為獎勵……”
他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蠱惑,
“明天,你可以穿那套庫坦的舊衣服。”
阿希莉帕的心臟猛地一縮!庫坦的舊衣服!那套承載著她民族靈魂、也承載著無盡屈辱的服飾!這絕非獎勵,而是最致命的試探!他要看她穿上象征根源的衣服時(shí),是否還能維持那副眼中只有他的“人偶”假面?是否會流露出對故土的思念?是否會因這強(qiáng)烈的文化符號而動搖?
她壓下翻涌的情緒,抬起眼,目光瞬間盈滿了受寵若驚的、純粹的喜悅,如同孩子得到了最心愛的糖果。她甚至主動向前一小步,讓自己的身體更貼近他的指尖,聲音帶著一絲顫抖的激動:
“真的嗎?百之助……你對我真好!”
那喜悅?cè)绱恕罢鎸?shí)”,仿佛穿民族服飾比任何珠寶華服都更令她開心。她巧妙地避開了對“庫坦”二字的任何情緒流露,將“喜悅”完全歸因于他的“恩賜”。
尾形深深地看著她眼中那毫無陰霾的、只為他的“允許”而綻放的光芒,指腹在她鎖骨下的漩渦紋上緩緩摩挲,感受著她微微加快的心跳(被他解讀為“激動”)。他沒有說話,但那審視的目光似乎柔和了一絲。
第二天,阿希莉帕果然被換上了那套厚重的、靛藍(lán)染就、繡著古老雷鳥紋的阿依努傳統(tǒng)服飾。沉重的銀飾項(xiàng)鏈壓在頸間。她坐在梳妝鏡前,看著鏡中那個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,靈魂深處傳來無聲的悲鳴。松本退下后,尾形走了進(jìn)來。
他沒有像往常那樣立刻開始“使用”她。而是走到書桌旁,拿起一份文件,姿態(tài)隨意地坐到她面前的椅子上。他將文件攤開在膝上——阿希莉帕眼角的余光清晰地捕捉到標(biāo)題:《關(guān)于加速北海道特定區(qū)域“模范村落”建設(shè)及文化移風(fēng)易俗的指導(dǎo)意見(草案)》。
一份直接針對庫坦核心區(qū)域的、更激進(jìn)的新同化政策草案!
尾形沒有看文件,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燈,牢牢鎖在阿希莉帕的臉上。他狀似隨意地翻動著紙頁,發(fā)出沙沙的聲響,同時(shí)用一種閑聊般的、卻充滿壓迫感的語氣開口:
“庫坦那邊……最近似乎很‘平靜’。”
他刻意加重了“平靜”二字,目光銳利如刀,試圖從她臉上捕捉到一絲一毫的波動——擔(dān)憂?憤怒?哪怕是一閃而過的關(guān)切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