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好害怕,好傷心?!彼蝗挥行┍罎ⅲ笱劬K于蓄不住水珠,一大顆先砸在裴牧青的手上。
“我不想像蘋果一樣,添麻煩?!?/p>
“可是我好害怕?!彼米钤嫉恼Z言,向眼前的人類講一只兔子的傷心。
裴牧青捧著他的臉,用額頭貼著他的額頭,手指抹掉他的淚。
額頭抵著額頭,這個視角下的裴牧青顯得睫毛長長,兇兇的眼睛看上去也溫柔極了,兩片薄唇叫著他的名字,聲音低沉。小兔鼻子酸酸的,突然變得害怕,變得嬌氣起來,像是離開裴牧青就沒有辦法生存的一根藤蔓。
這真的很奇怪,他想。受傷了也只是有點痛,可以忍受;知道自己生病也只是有點焦急,如果會死掉小兔也接受,本來就很幸運地偷到這么長這么好的時光,要知足。
可是被裴牧青這樣子一看,兔子突然變得不堅強,也不勇敢,只會像沒有辦法一樣開始傷心流淚。
這不符合兔兔的生存守則,讓他在傷心中也存著無盡的疑惑。眼前的這個人類,為什么總是很容易讓兔子開心,讓兔子流淚,讓兔子很想很想……撲進他的懷里,需要一個用力的擁抱,一個撫慰的摸摸。
他沒來得及拿紙巾,只好拽過兔耳朵擦擦眼淚,把絨毛弄得濕漉漉、黏糊糊。
裴牧青看著這只埋汰的兔子,只好先伸手拿過紙巾,接過一只濕漉漉的耳朵,擦干凈,等另一只被使用完,再進行清潔。小兔呆呆地、紅著眼睛,看著他的動作,心情平靜了一點點。
“兔兒,好點沒有?”
“嗯。”
小兔從沙發上俯下身子,軟綿綿地摟住裴牧青的脖子,沒敢看他的表情,帶著點絕望,講述他的病情,“我最近每天都在尿床,變成人、變成兔子,都會尿床?!币幌氲竭@里,小兔崩潰地甩耳朵,還不小心給了裴牧青一下。
“……?”裴牧青一下子沒反應過來,還在回憶什么時候他怎么不知道,又思索這是什么絕癥。
小兔耳朵搭在裴牧青的脖頸處,感受著躍動的脈搏,他沒有聽見裴牧青講話,因此更不敢輕易松手,緊緊地摟住裴牧青,深深地吸了口氣,繼續顫著聲道,“我看手機上講,這個沒辦法治好,而且我每天都是這樣,更嚴重了?!?/p>
“兔還去查了要吃什么藥,結果都沒有寫!”
“肯定是人類沒有辦法治療!”
他趴在裴牧青肩頭嘀嘀咕咕地說了一大堆,又扁扁嘴,感覺自己又要哭,塞了一只兔耳朵堵著哽咽,蹭蹭裴牧青。
而裴牧青摟著這只濕噠噠的小兔,一下一下給人順著背,越聽越迷惑,他覺得按這個笨蛋的思路,十有八九是鬧了烏龍。想了想,他先摁著小兔腦袋摸摸,安撫道,“沒事,都是小毛病,網上查的都是騙人的。明天我們去醫院看看?!?/p>
“哪里有每天尿床,不就只有昨天嗎?”
“那是因為兔偷偷洗掉了?!币幌氲阶约好刻於妓粔?,還要爬起來洗衣服,還要用討厭的電風吹弄干,再回去睡覺,小兔覺得生活無望,兔生悲慘。
“咱兔小可憐兒?!迸崮燎嗾f話時,喉結震顫,弄得小兔耳朵下意識卷卷。兔子趴在上面,把頭埋得更深,很委屈地應了一聲。
“嗯?!?/p>
“還有其他不舒服的嗎?”畢竟不是醫生,裴牧青這一通下來,也是一頭霧水。
小兔老實道,“睡覺會做夢,醒來還會好熱,然后就發現我……”他講不下去,又悶在裴牧青的領子里,鼻子嗅嗅。
“?”
裴牧青把兔子從身上拉開一點,拇指給他抹掉淚痕,看著他的眼睛,“做什么夢?”
小兔水潤潤的眼睛垂垂,抿著嘴巴,哼唧一聲,也是很疑惑地直白道,“每次都會夢到你?!?/p>
沒等裴牧青說話,他又繼續描述,“有時候在家里沙發上,或者床鋪、廚房,還有在地鐵上、公園里,每次你都在。”
“一直摸兔子,還會親親兔子,兔很高興,也想親親?!敝v到這里,小兔忘了傷心,砸吧一下嘴回味,很遺憾,“每次,突然就醒了?!?/p>
看著眼前的裴牧青迅速瞳孔放大,面色呆滯,小兔嚇了一跳,擔憂地問,“裴裴,你怎么了,不要擔心兔子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