投影儀的嗡鳴在空曠的會議室里低低回蕩,像誰藏在角落的嘆息。
戴云華站在幕布前,指尖劃過觸控筆,ppt上的照片一張張切換:
二十年前穿著藏青色勁裝的張姐在暴雨里追捕嫌犯,褲腳沾滿泥漿;
十年前老王蹲在器械堆里修狙擊槍,額角滲著汗珠;
還有五年前集體在訓練場合影,那時大家的頭發還沒這么多白霜。
光束從投影儀里淌出來,斜斜打在老隊員們的發頂。
那些斑白的發絲被光染成半透明的銀,像誰不小心潑灑的雪末,輕輕落在他們微駝的背脊上。
有人下意識地抬手按了按鬢角,指腹劃過粗糙的發根,動作里藏著對時光的悵然。
張姐的手指在攤開的考勤表上慢慢劃過,指甲修剪得整齊,指節處有常年握槍磨出的厚繭。
表格上的日期像串珠子,從二十年前的“20060315”一直排到上周,而“55歲”那條紅線像道無形的墻,把她大半輩子的外勤記錄攔在了另一邊。
她抬手捋了捋耳邊的碎發,袖口往下滑了半寸,露出小臂內側那道淡粉色的疤。
那是五年前追違法武者時被爆炸碎片劃傷的,當時血流得厲害,她咬著牙按住傷口繼續追,直到把人摁在泥地里才松了手。
此刻在熒光燈下,那道疤泛著柔和的光,像片褪了色的花瓣。
“我女兒下個月結婚。”張姐突然開口,聲音里裹著點不易察覺的鼻音,她指尖在考勤表的紅線上頓了頓,“婚紗照都拍好了,就缺套像樣的嫁妝。退休金到賬的話,剛好能給她湊個首付。”
溫羽凡從桌下拿出個牛皮紙信封,推過去時,信封邊緣蹭過桌面,發出輕微的沙沙聲。
封口處的朱雀火漆印還帶著點余溫,是早上剛從財務科取來的:“這是‘武道貢獻獎金’,”他聲音平穩,“夠您給她添套市中心的實木家具,帶雕花的那種。”
張姐的指尖觸到信封時顫了顫,厚繭擦過粗糙的紙頁。
她捏著信封的邊角,指腹摩挲著火漆印上的紋路,突然抬頭想說什么,眼眶有點發紅:“其實我還能……還能跟著出兩次外勤,哪怕只是守守監控也行……”
“張姐。”溫羽凡打斷她,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睚眥面具的獠牙紋路,青銅的涼意順著指腹漫上來,“上個月的模擬對抗,您的反應速度比
ai靶機慢了
03秒。”他頓了頓,目光掃過會議室里所有人,“新神會的
j形融合體,能在
01秒內撕裂三厘米厚的合金裝甲。”
空氣又靜了下來,只有投影儀的風扇還在低低轉著。
張姐慢慢低下頭,把信封小心地塞進隨身的帆布包里,拉鏈拉到一半時,輕輕“咔噠”響了一聲。
散會后,退休手續辦理處很快排起了長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