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些冰絲看似柔弱,卻如最堅韌的鎖鏈,任憑冰鳳如何振翅掙扎,都無法掙脫,反而越纏越緊,在翎羽上勒出淡淡的光痕。
冰鳳怒極,振翅掀起的凜冽颶風卷著冰碴子呼嘯而過,翅尖迸射的冰晶如流星追月般射向霞姐。
可那些殺招在觸及她周身三尺范圍時,卻像撞進了無形的結界,驟然凝滯在半空。
只見她腕間的翡翠鐲子正不斷溢出絲絲白氣,白氣在她身周凝結成半透明的冰幕,幕布上折射出七彩虹光,將所有冰晶都封存在琉璃般的結界中,動彈不得。
“兌卦屬澤,澤能潤土,亦能化冰。”霞姐望著被困的冰鳳,低喃聲里帶著頓悟的清明。
話音未落,她手中的半截軟鞭突然如靈蛇出洞般脫手飛出,鞭身在半空化作一道冰藍長虹,繞著冰鳳脖頸疾旋三匝。
每一圈旋轉都留下一道流轉著水光的咒印,那咒印似滿月倒映在寒潭,弧光里浮動著《玄冰劍訣》扉頁的古篆,筆畫間流淌的不再是冰封的凜冽,而是“化冰為澤”的溫潤真意——這是她方才從《玄冰劍訣》“凝水成冰”的心法逆向推演中,硬生生悟透的破局之法。
剎那間,冰鳳體內傳來細微的聲響,像是春水消融時冰層開裂的輕響,又似凍土下暗流奔涌的嗚咽。
它發出一聲凄厲的鳳鳴,周身的冰晶羽翎開始寸寸剝落,如碎裂的琉璃般簌簌墜落。
奇異的是,那些碎羽墜地時并未化作冰碴,反倒化作汩汩清泉,順著冰壁符文的溝壑蜿蜒流淌,在月光下折射出流動的虹彩,像是給青黑色的冰壁系上了一條七彩絲帶。
霞姐望著腳下蜿蜒流淌的泉流,心神驟然一動。
她緩緩屈膝,雙掌輕輕按向水面,掌心與清泉接觸的剎那,體內的玄冰真氣竟毫無滯澀地逆轉。
那股原本凜冽如刀的寒氣,此刻化作溫潤的水勁,順著泉流的脈絡逆流而上,如歸海的江河般奔涌,盡數灌入冰壁上“兌”字符文的裂隙。
“嗡……”
整面冰壁突然發出低沉的共鳴,青黑色的巖面瞬間泛起粼粼水光,仿佛覆蓋了一層流動的琉璃。
那些古樸的符文在水光中漸漸融化,化作點點液態星芒,順著她按在冰面的掌心緩緩滲入,觸感溫潤如玉石,順著經脈一路淌向丹田。
霞姐只覺丹田內翻涌的冰藍真氣正在發生奇妙的蛻變:原本刺骨的寒意如冰雪消融,化作深潭般的靜水,每一縷內勁都透著柔韌的力道,仿佛能包容萬物。
腕間的翡翠鐲子也隨之亮起,不再是冰冷的藍光,而是映出春水初生般的溫潤光澤,與丹田內的真氣遙相呼應。
當最后一縷泉流如溫玉般滑入經脈,她身后突然凝出冰鳳的虛影。
那虛影的羽翼剔透如琉璃,振翅間灑落的不再是凜冽冰晶,而是萬千顆裹著晨曦般生機的露珠,每顆露珠墜地時都漾開一圈溫潤的水紋,在冰面上開出半透明的蓮影,蓮心還泛著淡淡的虹光。
“原來澤之剛柔,在于化殺為潤。”霞姐抬手,指尖輕輕撫過眉心,那里不知何時浮現出一枚澤卦符文,符文如活水般流轉,透著溫潤的藍光,仿佛與她的呼吸同步起伏。
半空的半截軟鞭此時翩然飄落,鞭梢凝結的水滴狀冰晶如晨露般剔透,在星芒下流轉著虹彩,竟似將整片冰原的靈韻都封存在這方寸之間,觸之微涼,卻不再刺骨。
遠處冰谷的風雪不知何時已息,取而代之的是繞指柔風,風里帶著泥土的芬芳,混著她周身散逸的水澤真氣,化作淡淡的薄霧。
霧靄中,西方雪白漩渦的青灰光壁如春水般蕩漾,光紋流轉間透出彼岸的星輝,顯然這場試煉已近尾聲。
霞姐能清晰感受到丹田內的真氣洪流正在奔涌。
那冰藍內勁已徹底褪去刺骨寒意,化作如深潭蓄勢的水澤之力,每一次奔涌都帶著剛中帶柔的韻律。
當這股力量沖擊經脈壁壘時,竟隱隱傳來金石碎裂的輕響,這分明是內勁即將突破五重的征兆。
新通的經脈在真氣沖刷下愈發堅韌,如玉石經流水反復打磨,透著溫潤而堅韌的光澤。
她立在冰原中央,望著漸漸清晰的漩渦光壁,掌心的水澤真氣仍在緩緩流轉,終于明白這場試煉的真意:所謂兌卦,從不是以剛克剛,而是以柔化剛,方能如澤般包容,生生不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