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深。
躺在床上的老宋頭和宋老太死氣的牙根疼,根本睡不著。
尤其是老宋頭,身為一家之主的他,最近這段時間,倍感有心無力。
他不明白,給自己家當牛做馬了幾十年的宋文啟,怎么就忽然反了。
他更不明白,為何家里幾乎傾盡所有,老二的科舉之路,依然毫無進展。
但他舍不得耽誤老二,看向一邊兒,一雙眸子死死盯著房頂的宋老太,問道,“老婆子,你真準備,讓老二下地干活?”
“怎么可能?我家老二是文曲星下凡,他哪能干活呦!我只是給他施加壓力,讓他好努力讀書!”
宋老太聞聲,起身在床上坐了起來。
從枕頭底下,拿出一張用油紙包裹著的肉餅,遞給了老宋頭,“趕緊吃兩口,這兩天老二家也總是盯著我,有點好東西,都得藏著吃了。”
老頭看見肉餅,趕緊塞進嘴里,繼續道,“那萬一這一次又沒考中怎么辦?”
“你還想那么多?”宋老太苦笑道,“現在情況是,你不放松老三那邊兒,他現在就有可能分家,到時候老二連科舉的錢都沒有,家里的莊稼也沒有人收拾。”
“歸根結底,所有的毛病,都出在老大身上,你得想想辦法啊。”
老宋頭聞言,靠在床頭,嘴里咀嚼的肉餅也不香了。
一臉的無奈,“我找了祠堂七八次。那些老東西,非得看老二出成績不可,不然他們也不愿意得罪老大。”
“他們覺得老大現在能賺錢,到時候讓村長上門說說,少不了供奉。”
“關鍵是我也覺得,老大現在長本事了,是根搖錢樹。咱們想要好處,還得拴住老大。”
“他要是沒了,指著他家里那些娃娃沒啥油水。”
宋老太白了他一眼,“那是你覺得弄死他沒油水嗎?我都聽說了,今天村長為了宋文啟的事,領著幾十口子人追著姚大猛打,你是不敢了吧。”
宋老頭無奈道,“我能怎么辦?跟你說的一樣,勾結外面的人,弄死他?萬一成不了怎么辦?那些人有一個好說話的嗎?”
宋老太聽完之后,也軟了下來,長出了一口氣道,“看來,還得看老二科舉,只要科舉成了,啥都好說。”
“老頭子,你還記不記得,那兩口子走之前,留給宋文啟的那樣東西?”宋老太看了眼床頭木匣,忽然想起了什么,眼神越發的貪婪。
老宋頭聞言,登時眼前一亮,但旋即眼神又暗了下去,“可那機會是給宋文啟的,之前想看著他死,就存了這么個心思了,結果他不是沒死么。”
“不過,要是老二用了這寶貝,科舉十有八九是能成的。當時咱們就是怕宋文啟成了氣候,才不讓他一邊兒干活,一邊兒讀書的。”
老太太歪心思一起,這主意根本就停不下來,“宋文啟沒死不假,但咱們先前從祠堂要來了銷戶文書,族老們已經開了憑證,若是再花錢找個大夫簽名,刻個蘿卜章,把村長的印也弄上,他不就是個死人了嗎?”
“這”老宋頭緊張道,“偽造死亡憑證可是大罪。”
“什么大罪?又不是交給衙門,就是為了糊弄人而已!到時候讓跟貴人哭一哭,就說文啟死了,剩下一堆孩子,沒人看顧。
讓他們在科舉上搭把手,咱們也好有本錢照顧他的孩子,貴人心一軟,老二的事兒不就成了,宋文啟不就被咱們永遠踩在腳下了嗎?”
老宋頭眉宇間不斷閃爍,追求了一輩子科舉的他們,對于這種有功名的人,天然有一種畏懼情緒,在人家面前,連說謊都不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