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見過抹粉擦脂的男子,見過油頭粉面的孌童,卻從沒見過如他這般故意扮丑的少年。
呵,有趣。
祝無咎漫不經心揚過馬鞭,“這賤民粗魯無禮,但看在你小子嘴甜的份上,饒了他也不是不行,只是…”這癲人莫不是又想出什么折磨人的新花樣?男人猩紅的嘴唇勾出一抹戲謔的弧度,“給孤磕十個響頭,就饒了他這條狗命。
”蘇漁聞言松口氣,磕頭而已,還好還好,至少呆子的手腳都能保住。
石大夯看著不斷朝自己打眼色的蘇漁,怒極反笑,“給他磕頭?開什么玩笑?這龜孫就是砍了老子的頭,它也是向上朝著天!”蘇漁閉上眼深吸口氣,這呆子學什么不好,偏偏學文人那些臭毛病。
楚國太子都得忍辱負重,你倒還擺起譜了。
祝無咎神色一冷。
“嗤!”劍鋒割破凝滯的空氣!祝無咎驀地踏馬而起,足尖點在黑馬的金籠之上,手中劍尖直指石大夯面門——見對方如離弦之箭,勢頭甚猛,石大夯一驚,這龜孫養尊處優,功夫竟這么好!他旋身避開,衣擺掃過之處空氣都震出響聲,口中一聲暴喝,揮起右拳向祝無咎砸去,卻見對方倏然后撤,身影如流云順暢,收勢不及下,鐵拳重重砸向那匹頭戴金籠的黑馬,只聽“砰”的一聲,馬兒晃了晃,轟然倒塌在地。
"你這龜孫就只會躲?!"石大夯聲若洪鐘,青筋虬結的手臂將拳掄得轟然作響。
祝無咎譏誚笑道:“本想留你一命,但敢傷孤坐騎,看來今日你是一心尋死了。
”話音未落,他一腳踢來,身姿游刃有余,石大夯反應極快,一把鉗住他右腿,正要打橫掄起,卻見眼前寒光乍現,對方手中玄劍在晨光中泛著淬毒的銀光,劍絲輕顫!石大夯駭然失色,忙支起右手格擋,護腕應聲而碎,而劍尖堪堪停在他喉結半寸處——刀刃反射著晨光,在皮膚上割出一道碎金般的光痕。
蘇漁大吃一驚,癲人的功夫竟這么好!為何從沒人沒談起此事?市井中有關祝無咎的傳言多是他的兇殘和乖戾。
她突然隱隱有種感覺,世人的評價摻雜了太多個人主觀情緒,他們的描述其實并不能完整地表現出一個人的全部。
不過片刻,石大夯的鬢角便被汗水浸shi了,喉結蹭上鋒利的劍刃,如毒蛇一般冰涼又森冷。
祝無咎嘴角的弧度微妙難辨,像是譏諷,又像是不屑,“你這功夫還不到家,只可惜,以后再沒機會精進了。
”語氣瘆人,眼底更是蓬勃的殺意。
他朝身后招了招手,“但你這種賤民,還不配弄臟孤的劍。
過來,將他的手筋抽了,手指剁了,然后再殺了。
”他漫不經心地拭去指尖的血珠,眸中古井無波,好似正在討論晚膳這般瑣事。
一個身著黑袍的斷臂人突然出現在視野中,蘇漁甚至沒看清他從哪兒冒出來的,他迅速將石大夯捆得結結實實,一分也動彈不得。
晨曦的寒shi霧氣直往喉嚨里鉆,石大夯猛地看向祝無咎,"乖孫!你要殺就殺,廢什么話?"話還沒說完,喉間突然傳來一陣刺痛,血線順著劍上的紋路蜿蜒而下,落在衣領上,洇出鮮紅的斑點。
"殿下且慢!"情急之下,蘇漁大喊道,“軍中sharen畢竟于名聲有礙,還請三思。
”朱祉叡呢?他怎么還不來?!祝無咎嘴角溢出一聲短促的輕笑,“名聲?你覺得本王會在乎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?”他望向石大夯,眼神如同掃視腳邊的泥土,帶著一種發自骨髓的蔑視,“這種廢物,殺了便殺了,皇兄還會怪本王不成?”蘇漁神色一凝,這癲人恣意妄為,殺個人對他來說的確不是什么大事。
眼看那劍鋒又逼近了咽喉半分,皮膚被利刃割開,頓時綻開一條長長的血線,鮮血順著劍槽滴在地上,迅速便暈開了。
祝無咎眸中泛著詭譎的光,"能死在本王手中,是你幾輩子都修不來的福氣…"石大夯臉上不見一絲懼色,他冷冷笑道,"蠹蟲,你遲早是要下地獄的,老子就在下面等著你。
"晨曦映著祝無咎的側臉,他突然大笑起來,笑聲帶著一絲殘忍的愉悅,"地獄?這種東西也就能騙騙你們這等賤民。
"話音未落,眸中狠鷙一閃而過,手中劍刃驀地向前推去,就在劍鋒即將割開對方咽喉的一剎那——"嗤!"一片死寂之中,破空之聲割斷了凝滯的空氣,一道銀芒如電光穿透天幕疾射而來。
“啪!”刺耳的金石相擊之聲,震得盆中火苗簌簌亂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