粗重的呼吸劃過耳廓,酥麻無比,蘇漁想躲開,卻發現退無可退,只得蜷縮著身子別過頭去,鴉羽般的睫毛直顫。
見她沉默不語,祝無咎劍眉微蹙,手指捏住她下巴,卻避開了那道傷口。
“嗯?”嗓音低沉,透著一絲危險的意味。
少年被他抬起頭,眼睛卻沒看他,“是小的僭越,方才情急之中實在沒忍住…殿下名字如此悅耳,想來您寬宏大量,定不會怪罪。
”祝無咎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動了一下,這少年巧舌如簧,真是滿嘴的謊話。
燭火中少年身形單薄,烏發白頸,她拭掉腮上的淚痕,身子止不住地抖,顯然怕極了自己。
明明疼得唇瓣都被咬破了,卻一聲哭泣也不肯泄出。
明明怕得渾身直抖,還敢話里藏鋒,暗含譏諷。
外示怯懦之態,內藏孤勇之志。
頃刻間,祝無咎對少年的那點模糊的好奇驟然放大了數倍,變得無比清晰起來。
男人深邃的眼眸凝視著她,目光帶著前所未有的專注。
可那雙眸子千重霧鎖,萬疊云障,竟叫人看不真切。
祝無咎看過無數雙眼睛,皆暗藏欲念。
而這少年不過及冠之年,自己竟看不透他。
祝無咎驀地松開手中的力道,低笑出聲,“本王向來欣賞膽色過人之輩,你既執意相求,孤豈有不成全之理?”笑聲幽幽回蕩,更添幾分森然。
男人袍袖翻飛,勁風掃過,半人高的檀木茶案竟凌空而起,"砰"地落在二人之間,玄袖再一振,二人身旁的太師椅“吱呀”一聲滑到他身后。
祝無咎悠然坐下,右臂斜倚扶手,姿態慵懶,眼神卻牢牢鎖在對面少年身上。
瑩潤的骨色在他指間流轉,祝無咎將五枚投子撒入骰盅,推到了蘇漁面前——蘇漁沒接骰盅,而是朝祝無咎看去。
眼前之人狂悖、嗜血、無情,同世人描述的瘋王一般無二。
此刻她才倏然驚覺,自己竟如此托大,不知死活地與虎謀皮,手持殘燈就敢闖地獄。
后背已是涔涔冷汗。
可這一步既已踏出,便再無悔棋的余地。
"這些尋常把戲,想必殿下早就玩膩了,咱們不若換個新玩法?""哦?"男人的扳指驀地在案上叩出一聲清響。
蘇漁指著骰盅,"您搖骰,小的斗膽來猜。
若猜中了殿下的彩,算小人僥幸,您便放了石都尉;若是猜錯的話"她忽而莞爾,"如此則是天意使然,小的任憑殿下處置。
"祝無咎叩擊的手驀地停住,鳳眼微瞇,“五木有六采之變,六者擇一,你這種玩法可比搖出最高彩難上百倍。
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