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蘇漁!”石大夯忽地搶步上前,手臂虛攔在她身前,他眉頭緊鎖,語氣里帶著罕見的慌亂,“不能去,那狗東西肯定會使詐!”蘇漁駐足,仰臉迎向他。
日光傾瀉而下淌過她的眼睛,在深處淬成一簇幽潭,靜得有些可怕。
石大夯從未見過這種眼神,沒有任何波瀾,似有著洞悉一切的寧靜。
她唇角彎了彎,笑意轉(zhuǎn)瞬即逝。
她微微傾身,沖他低聲耳語,唇瓣幾乎未動,“我知道,所以——”話音微頓,她歪頭掃過那匹焦躁的黑馬,目光落回到石大夯緊繃的面容時,眼角帶著漫不經(jīng)心的笑意,“你可要接住我。
”“別真讓我摔死了。
”石大夯心頭猛地一凜。
她知道危險,她是為了徹底堵住王疤瘌的嘴。
她將最后的希望押在了自己身上。
指尖一顫,一股前所未有的責(zé)任感夾雜著難以名狀的心潮在體內(nèi)奔涌,幾乎要沖破xiong膛。
他喉頭一哽,所有的話都卡在了唇邊,重重點了點頭,嘴里碾出三個沉甸甸的字,“你放心。
”十丈開外,霍驍遠遠望去,眸色驟深,將對面那二人的舉止盡收眼底——那莽漢虎背熊腰,愈發(fā)襯得她如風(fēng)中細柳,少女踮起腳尖,竟毫無防備地湊近那莽漢貼耳私語。
她仰首時露出一截白皙的玉頸,而對方粗壯的手臂距她近在咫尺這景象讓他心頭一刺,一股無名的躁意忽地竄上喉頭。
蘇漁回眸瞥了石大夯一眼,繼而利落轉(zhuǎn)身,頭也不回地走向那匹烈馬。
黑馬見她靠近更是躁動不安,它不斷甩動頭顱,鼻孔噴著粗氣。
校場上的竊竊私語戛然而止了,無數(shù)道目光如芒在背:戲謔的、探究的、憂心的、幸災(zāi)樂禍的王疤瘌臉上的肌肉抽搐著,混濁的眼珠里翻涌著豺狼般的兇光。
點將臺上,考官并沒有制止蘇漁,他悠然捋著胡須,一副坐等好戲開場的姿態(tài)。
馬夫掃了眼蘇漁纖弱的身形,猶豫地將韁繩遞給了她,“小子,這馬最恨生人上背你手抓緊鬃毛,腳切記蹬死!”蘇漁接過韁繩點頭稱是,馬夫不放心看了她一眼,這才退開。
她斜睨一眼,正撞上王疤癩陰惻惻的冷笑。
蘇漁不閃不避,迎著陽光朝他綻開了一個笑靨,燦爛得近乎挑釁。
王疤癩瞳孔驟然收縮,眼中兇光更熾,恨不得對方即刻便被踏成肉泥。
霍驍負身而立,目光在觸及到少女笑顏的一剎那,視線猝不及防地頓了頓,心底驟然冒出一絲莫名地怪異感。
那感覺難以名狀,仿佛驟然看見一副妙筆丹青,筆觸和線條都幾近無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