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這位兄弟面生得很啊!”石大夯這才驚覺身旁還杵著個威風凜凜的莽金剛,心頭直犯嘀咕:自己七尺高的塊頭在軍中已是鶴立雞群,眼前這人竟比他還高出半個頭。
“你哪個營哪個隊的?怎么從沒見過?”霍驍微微低著頭,帽檐壓得很低,遮住了大半張臉,只露出緊抿的薄唇。
石大夯粗黑的眉毛擰成一團,瞇著眼上下打量著對方——眼前這人雖穿著與他們一般無二的軍服,但對方周身散發著一股攝人的氣場,讓他后頸莫名地發涼,他下意識后退了半步。
一想到方才此人出手如電、招式凌厲狠辣,他心頭一凜,暗道自己只怕連對方三招都接不住。
他不自覺繃緊了脊背。
校場上塵土飛揚,眾人眼看蘇漁就要狠狠跌下,四下頓時驚呼迭起,電光石火間,但見那軍士如蒼鷹搏兔般掠空而起,鐵臂一攬便將她穩穩住,動作快得令人咋舌,這番身手引得滿場喝彩——“好!真乃虎將也!”“瞅見沒?剛才那招!”“老子在軍中混了十六年,不知竟還有這號人物?!”點將臺上,考官也站了起來,目光緊緊地凝視著那道巍然的灰衣身影。
一抹獰笑僵在唇邊,王疤瘌眼珠子赤紅,滿臉的不甘幾乎要溢出那張扭曲的面皮。
操他娘的!這廝從哪個犄角旮旯蹦出來的?!眼看對方身手不凡,硬碰硬顯然不行,但他豈能咽下這口氣?眼珠一轉,王疤瘌猛地推開擋在身前的人,指著緊緊相擁的二人,聲音尖銳而刺耳,“喲!大伙兒快瞧瞧!抱得可真緊啊!”這一嗓子瞬間將一片嘈雜壓了下去。
他拔高了嗓門,陰陽怪氣地大聲吆喝道:“蘇家小子!你這‘玉面郎君’的名號果真不名不虛傳啊!”“一個爺們還不夠你滋潤,這又巴巴地勾搭上另一個?”“嘖嘖嘖瞧你那腰桿子,還沒老子一只胳膊粗,沒想到這么會伺候人呢!跟個窯子里的姐兒一個樣!”他停頓了一下,目光像粘膩的舌頭,在三人之間來回舔舐,臉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猥瑣表情,“還是說你們三個早就分好工了?今個兒你鉆他被窩,明兒個喚老子來?哈哈哈哈!”此等穢語一出,私下里倏地靜了一瞬,繼而響起窸窣的竊竊私語。
無數道目光再次向蘇漁纏了上去:獵奇的、yin邪的、曖昧的嗤笑從陰影中滲出,眼神比先前更為刺骨蘇漁一口氣還沒喘勻,轉眼又被扣上了“兔兒爺”、“人盡可夫”的帽子。
她從霍驍懷里掙脫出,張嘴想辯解,卻發現面對這種下作的污蔑,任何解釋都是徒勞。
方才已自污一次了,還有多少名聲夠她糟蹋的?見她默然不語,王疤瘌眼底騰起扭曲的快意,“是不是這么個玩法?說出來讓大伙兒見識見識啊!”“咻!”一道幾不可察的破空之聲。
“呃啊——!”王疤瘌臉上的狂笑戛然而止,他猝然弓身,一口血箭從唇間飆射出來。
他猛地捂住嘴巴,幾息后驚恐地在嘴里掏了掏,指尖觸碰到一團shi黏之物他定睛一看,掌心里躺著一坨溫熱的肉團,待辨認出它的形狀,渾身的血液瞬間便凍結了,眼中滿是驚駭——“啊!!”一聲變調的凄厲慘嚎。
那是半截血淋淋的舌頭,蠕動的血肉上還黏著幾顆發黑的黃牙。
劇痛驟然襲來,他痛苦地彎下腰蜷成一團,整張臉瞬間便漲成了紫紅色,扭曲得不成人形他厲聲嘶吼,喉嚨中卻只能擠出“嗬嗬”的慘叫。
一片死寂。
整個校場落針可聞,只剩下粗重的喘息聲。
所有人朝霍驍看去,目光充滿了驚駭,方才他那隨手一擊所蘊含的力道和準頭,絕非常人的身手!卻見那人負手而立,眼皮都沒抬一下,嘴角隱隱閃過一抹嘲諷。
他目光掃來,虎目般懾人,令人不敢直視,眾人忙不迭地避開那眼神,卻又忍不住用余光偷瞄。
人群下意識地退了半步,無聲地吞了口唾沫。
有幾個膽小的已悄悄退到邊緣。
士兵們竊竊私語,充滿了疑惑和忌憚:“他是哪個隊的?怎么從來沒見過?”“肯定不是咱們營的”蘇漁強壓下翻騰的胃液,她猛地踏前一步,指著滿地打滾王疤瘌,“王老九!你再敢污蔑同袍,下次掉的就不止是舌頭了!”這話既是警告他,也是說給所有人聽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