鄭鄶蜷在地上劇烈地抽搐,頭發被血黏成一團,整張臉已腫得幾乎看不出人形,左眼可怕地凸出來,右眼被瘀血糊成一團,鼻梁歪向一邊,甚至連shenyin的力氣都沒有了。
他忍著劇痛,小心翼翼地抬頭覷了一眼,見對方面色陰鷙,不動聲色地試探道,“侯爺可還是在憂心那溧陽王?”趙荃面色陡然一沉,臉上變幻不定:屈辱、不甘、恐懼、恨意輪番出現,到最后,眸中的怨毒幾乎要溢出眼眶…書房內陷入一片死寂。
沉水香與血腥的銹澀在空氣中交織著,凝成一股詭異的味道。
鄭鄶趴在地上,將趙荃每個細微的表情都看在眼中。
他心底暗忖,看來這二人之間定發生了什么不為人知的秘密。
心頭倏而閃過一絲疑云:趙荃手握重兵,連圣上都奈何不得,又怎會畏懼一個閑散王爺?難道那祝無咎的功夫竟如此高,連他都束手無策?思緒電轉間,他已參透其中關竅:符家是趙荃的姻親,符統麾下九萬兵馬盡數屯于邯鄲、范陽兩城,而此刻城中駐扎的五萬黑袍軍素來與趙荃離心離德。
遠水解不了近渴,祝無咎若真武功蓋世,趙荃縱是權勢滔天,眼下竟也奈何不得。
眼底精光一閃。
自己若能助趙荃除了祝無咎這根眼中釘,從此便有了立足之地!他忽地上前一步,語氣帶著幾分蠱惑,“侯爺,那姓祝的武功高強,既不能強來——”他故意頓了頓,見趙荃冰冷的視線掃了過來,這才繼續道,“但此人并非全無弱點啊!趙荃眼波微動,似被這句話牽動了心緒。
鄭鄶沒有錯漏他這一瞬的表情,他壓低了嗓音,目光灼灼,“他如此維護蘇漁那小崽子,甚至不惜為了他對您當眾動手!這足以說明那小崽子在他心中分量不輕??!”趙荃緊鎖的眉頭赫然一顫,眼底暗潮忽而翻涌。
鄭鄶再次小心翼翼地開口,“既然硬碰硬不行,咱們何不來個請君入甕?您設下天羅地網,再以蘇家小子為餌,還怕那狗屁王爺不上鉤?”“只要他敢來救人,咱們就——”他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,眼中閃爍著嗜血的興奮。
趙荃眉頭擰成了結,“祝無咎生性狡詐多疑,不像是那種會為了個玩物輕易涉險的蠢貨。
”嗓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疑慮。
“侯爺!”鄭鄶一個箭步上前,“成與不成總要試試才知道!那溧陽王再厲害也是個人!是人就有軟處!”“小的冷眼瞧著,那蘇家小子分明就是此人的命門所在!”“現下那小子對我起了戒心,您不妨遣幾個高手將他擒來,咱們布下死局,再放出風聲,何愁祝無咎不上門?”他眼中閃著病態的瘋狂,“就算他有三頭六臂,只要他敢來,定叫他有來無回!”趙荃抬眸凝視著鄭鄶,眼中明滅不定,似在權衡此計的可能性。
他沉默了數息,手指緩慢地敲擊著桌面,發出“篤、篤”的響聲。
窗外驟然炸開一聲悶雷,震得屋脊簌簌直抖,沉沉的回音在天地間久久不散。
趙荃緩緩站起身,居高臨下地俯視著鄭鄶,一雙渾濁的眼中,滿是勢在必得的陰鷙。
“好。
”“你聽好了。
”“本侯再給你最后一次機會。
”“十二血衛任你差遣。
”“若再讓本王失望——”昭寧候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,字字輕若游絲,卻帶著刮骨的寒意。
“你就不必回來復命了。
”“是!侯爺!屬下萬死不辭!定不負侯爺所托!”鄭鄶用盡全身的力氣掙扎著叩首,額頭重重撞擊青磚,發出“咚”的巨響!而他低垂的眼瞼下,那被血污浸透的陰影里,一絲冰冷的恨意悄然而起西營,帳內。
微熹的天光透進帳中,矮榻之上,蘇漁睜開眼,昨夜推演卦象直至深夜,此刻仍覺得疲憊。
燭火早已燃盡。
睫毛微顫,她敏銳地捕捉到室內有一絲異樣,那是一種令人無法忽視的存在感。
目光瞬間鎖定在幾步之外——一道偉岸的身影巍然不動,天光落在他肩背上,如刀削般剛勁有力。
氤氳的晨霧中,男人的背影宛若一座挺拔的山川。
是霍驍!心臟猛地一縮,不知他呆了多久…她不動聲色地深吸一口氣,將眼底的驚濤駭浪盡數壓下,再抬眸時,已換上一副惺忪睡意的神情,“驍哥哥?”她撐著身子坐起,被子滑落,露出素色的中衣,嗓音微啞,透出一抹困惑,“你怎么…在這里?”男人紋絲未動,仿佛沒聽到她的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