鬼二從一片陰影中走了出來,沖蘇漁做了個“請”的手勢。
蘇漁這才反應過來,她可以走了。
自己竟從這瘋王手中全身而退了。
她撐著有些麻木的膝蓋,踉蹌了一下才勉強站穩。
脊背繃得筆直,她一步一步地后退,頭頂那道火辣辣的視線如芒刺背,穿透衣衫,滲入骨髓。
直到退出門外,厚重的門簾隔絕了那道令人窒息的身影,她才猛地轉身,幾乎是踉蹌地跑起來。
她發足狂奔,耳畔風聲呼嘯,衣袂翻飛,心口擂鼓般地震動!營房內,男人目光久久地落在碎裂的骰盅上,半晌未動。
跳躍的火光將他的側臉映在墻壁上,明暗交錯,勾勒出深峻的線條。
一絲極難察覺的弧度在他唇角悄然浮現,像獵人意外發現猛獸蹤跡時興奮的神情。
方才少年滿嘴謊言,他心底明鏡似的。
這世間眾生誰不是以謊為帛,縫補著各自支離的皮囊?有人補衣冠,有人綴體面。
旁人欺誑,他必讓此人血濺三尺。
獨這少年——他周身似籠了層霧障,叫人看不真切。
如此遮遮掩掩,必是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隱秘,反叫他生出無窮的探究之欲。
就好似偶得一個秘寶,雖用堅硬的外殼遮掩著,他卻偏要撬開那殼打開瞧個分明,里面究竟裝了個什么天工奇物。
夜如勾。
營外懸著一盞紅燈籠,與軍營肅殺的氣氛格格不入。
營房內氣氛凝滯,只有炭盆里偶爾爆裂的噼啪聲。
燭火被寒風卷得搖曳不定,在牛皮壁上投下晃動的人影。
朱祉叡一身輕甲未卸,目光落在桌案上,瞳孔卻失了焦,思緒不知飄到何處。
寂靜的營房內,一個幽靈般的身影從朱祉叡身后悄然冒出,他走到案前抱拳行禮,“公子。
”朱祉叡微露訝色:“這么快?”郭大槐嘿嘿一笑:“公子一放信號,鵝便趕過來了。
”似忽地想起什么,他急聲問道,“方才鵝不敢上前,公子的毒可解了?”朱祉叡聞言垂頭繼續批閱公文,“無妨,我已服下解藥。
”郭大槐正要再說,卻聽朱祉叡問道,“方才溧陽王與蘇家小子在我帳中,你可看見了?”郭大槐眸中閃過一絲詫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