蘇漁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來的,只覺得渾身像被抽走了筋骨一般,她拖著僵硬的身子走進帳中,一頭癱倒在床上。
燭火跳動,將她失魂落魄的影子投在墻壁上。
方才在閻羅王那打了個轉兒,險些將命折在祝無咎手中。
她還是太天真了。
總仗著自己知曉所有事件的發展軌跡,就將他們都看輕了幾分,殊不知人心是最不可測的,她那點能耐甚至連洞若觀火都稱不上,卻妄圖在強權面前耍大刀,豈不可笑?祝無咎這種身居高位的人,若真想殺她,只是一句話的事。
所謂先知,在絕對力量面前,不過是孩童擺弄皮影戲。
“少爺?”一道清冽的聲音響起,打破了房內的寧靜。
蘇漁遲鈍地抬起眼皮,聚焦了好一會兒,才落在京墨身上,她一個激靈,隨即挺身坐了起來。
差點把這小子給忘了!京墨伸出手似乎想攙扶她,指尖在觸碰到手臂時微妙地頓住,最終只是虛搭在臂彎外側。
他半跪下來,動作極其自然地為她脫下靴子。
蘇漁本想自己動手,但身體實在疲憊極了,連手指懶得動彈,便乖乖地坐在那里,任他服侍。
她呆坐半晌,腦子里仍是一片混沌,好半天才找回聲音,“祝無咎那黑馬烈得很,方才沒撞到你吧?”京墨聞言身形一滯。
他搖了搖頭,反問道,“您臉色很差,剛剛發生了什么?那個王爺,他——沒為難您吧?”目光在掃到她面容時驟然凝住了,他倒抽一口冷氣,“少、少爺!您受傷了?”手懸在半空,不敢觸碰那道傷痕。
蘇漁摸了摸下巴的傷,嘆了口氣,“無妨,一道小傷。
”她閉上眼,腦中驀地閃過祝無咎發病的那一幕。
當時他那癲狂的眼神,周身泛著嗜血的氣息,似剛從地獄里走出上一世祝承麟曾同她提過,祝無咎見不得血。
“他一見血,整個人就如同被惡鬼附了身,誰也攔不住。
”當年祝承麟說這話時,仿佛在描述一個可怕的邪祟。
此時想來,祝無咎這病的根源興許是幼時那道疤所致。
誰能想到小小一道傷口竟能扭轉人的心性。
看來皮肉之傷易愈,心魔卻是余生難消。
祝無咎是祝氏后裔,又是先帝太子,本該問鼎寶座,最終卻與它擦肩而過。
她只是奇怪,最后那一刻,他為何放手了?甚至連她自己都以為必死無疑了。
此刻營中炸開了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