心頭的感激驟然被一股濃烈的好奇心所取代,大眼滴溜一轉(zhuǎn),她忽地上前,二人距離頓時拉得極近,近到能清晰地看到對方眉毛因驚嚇而細(xì)微的顫動。
她湊近對方耳畔,聲音壓得極低,“這位公子真是調(diào)皮…”她頓了頓,慢悠悠地吐出后半句,“方才那大胖子,是你絆倒的吧?”嗓音帶著一絲俏皮的拖腔。
蘇漁朝對方望去,呼吸不由一滯。
她認(rèn)得這張臉!這臉分明是前世站在霍驍身邊的沈皇后沈雪枝!她怎會在此處?一個未出閣的縣主竟堂而皇之地出現(xiàn)在青樓。
蘇漁眼睫輕顫,“姑娘說笑了,眾目睽睽,分明是他自己打滑。
”沈雪枝聞言,大喇喇地坐下,毫無閨閣女子的矜持,“嘿嘿,我懂我懂!你放一百個心,我肯定不會告訴那肥豬”她歪著頭笑得牙不見眼,“你怎么跟這種垃圾喝酒?”蘇漁一時語塞。
肥豬、垃圾、大胖子她還從未聽過這般別致的形容。
對方這行事作風(fēng)實在太過匪夷所思。
她忍不住試探道:“你是這醉花樓的丫鬟?”“嗨!”沈雪枝一揮手,自顧自地拿起酒壺倒了一杯,動作豪邁得不像個貴女,“我是偷跑出來的!家里悶死了,規(guī)矩一大堆,這兒多熱鬧,有酒有肉,還有美人看!”說著還朝牡丹臺努了努嘴,一臉“你懂的”的表情。
蘇漁心中疑竇更深,熱鬧?一個縣主跑到青樓來找熱鬧?簡直聞所未聞。
記憶中那位皇后端莊持重、清冷疏離,可眼前這女孩靈動跳脫,舉止毫無章法,完全判若兩人。
難道對方也如自己一般?正沉思間,沈雪枝忽然湊近,幾乎是貼著她耳朵,帶著促狹的笑意,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音量說道,“喂,我說…你其實是個姑娘吧?”轟!一股寒氣從腳底直沖頭頂!蘇漁的手驟然捏成了拳。
像是看穿了她的驚駭,沈雪枝連忙擺手,“哎呀呀,別緊張別緊張!”一雙大眼里滿是安撫,“放心啦!我又不會揭穿你。
女扮男裝逛花樓,姐妹你夠膽識!”說著還拍了拍她的肩膀,一副哥倆好的模樣。
緊繃的神經(jīng)被對方這跳脫的言行弄得哭笑不得,她驚駭稍退,心頭疑竇卻更深了。
蘇漁深吸一口氣,壓低了聲音,“姑娘為何會覺得我是個女子?”她自認(rèn)偽裝得極好。
沈雪枝下巴得意地一揚,步搖俏皮地甩動,“外表嘛你裝得挺像那么回事的,聲音也壓得不錯,但是——”她指了指蘇漁的眼睛,“嘿嘿,眼神可騙不了人,你看我時眼中沒有那些臭男人的猥瑣之氣,一看就不是男凝!”南寧?蘇漁蹙眉,這些聞所未聞荒誕離奇的詞,她到底是從哪聽來的?“南寧是何人?”沈雪枝聞言一愣,接著整個人笑趴在桌上,“哈哈哈,姐妹你太搞笑了!”蘇漁看著沈雪枝那爽朗恣意的笑容,對方這毫無形象的模樣倒比記憶中那個肅穆的沈皇后鮮活得多。
她心中那根弦也不知不覺松了下來,“姑娘性情可真爽直。
”沈雪枝眸間漾起大大的贊賞,“姐妹你好眼力!”她唇角微揚,笑意從眉梢蔓開,“男凝嘛…就是滿腦子黃色廢料,眼神油膩,恨不得用眼睛扒光你的衣服,特別不尊重人,懂了吧?”用眼睛扒光衣服。
蘇漁此生還從未聽過如此粗魯卻又辛辣的形容。
但若用來形容那些男人的嘴臉,這詞倒的確…精準(zhǔn)極了。
“噗!”被蘇漁的表情逗樂了,沈雪枝拍著腿哈哈大笑,“哎喲你這表情!哈哈哈太逗了!”她笑得上氣不接下氣,好不容易緩過來,小嘴又叭叭起來,“不過說真的,這破地方的男人整天就想著搞權(quán)謀算計,也不怕把腦子燒壞了還是跟姐妹你說話舒服!”蘇漁眉心一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