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在阿文停靈的第七日,她穿著一身嶄新的、水紅色繡纏枝蓮的衣裙,鬢邊簪著一朵小小的、不合時宜的粉色絹花,由兩個丫鬟攙扶著,一步三搖地來了將軍府。
美其名曰,替她“苦命的姐姐”,來向我這個“姐妹”致謝。
她踏進我正廳門檻時,我剛拆開北境八百里加急的軍報。信是心腹副將寫的,字字泣血,言冬衣遲遲未到,營中已凍死十七人。
“蕭姐姐……”柳鶯兒的聲音嬌柔得能滴出水,帶著一種刻意的虛弱。
她一手輕輕撫著自己依舊平坦的小腹,另一手捏著絲帕,沾了沾并不存在的眼角,“姐姐走得這樣急,留下顧郎和陛下都傷心壞了。幸得陛下垂憐,說我腹中這個,是姐姐在天之靈保佑,才得來的福氣……”
她抬起眼,目光越過我肩頭,似乎落在我身后兵器架上那柄染過無數胡虜鮮血的碎月上,嘴角勾起一抹笑,帶著赤裸裸的挑釁和得意,“蕭姐姐,你說……姐姐九泉之下,能安心嗎?”
“安心?”我緩緩放下手中的軍報,那張薄薄的、帶著邊關寒氣的紙被我攥得死緊,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。
我抬起頭,看向她。幾日不見,她養得極好,臉上是精心養護過的紅潤光澤,眼底那抹算計和得意,幾乎要溢出來。她撫著小腹的動作,像在炫耀一件舉世無雙的戰利品。
阿文蒼白冰冷的臉,還有北境營帳里凍僵的士兵尸體……
我蕭蘊讓你三更死,誰敢留你到五更。
“錚——!”
一聲凄厲的刀鳴撕裂了廳堂的死寂!
碎月如一道渴血的黑色閃電,悍然出鞘!
刀光映著柳鶯兒驟然放大的、布滿驚駭的瞳孔!我一步踏前,刀鋒帶著斬斷一切的決絕,直劈向她的脖頸!
這一刀,又快又狠。
我管你安的什么心,你死了我還能安點心。
“住手!”
“鶯兒!”
兩聲驚駭欲絕的嘶吼同時響起!
一道明黃的身影如同瘋虎般從門外撲入!李承胤!他竟一直等在府外?!
他目眥欲裂,不管不顧地張開雙臂,用整個身體撲向柳鶯兒前方,試圖用自己的龍體去擋這必殺的一刀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