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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九章（第1頁）

何美玲從勞改所越獄，逃到荒山野嶺。

她的囚服早已被荊棘撕成碎布條，傷口滲出鮮血。

她扒著巖石縫隙往上爬，身后民兵的腳步聲和警犬的吠叫忽遠忽近。

“翻過鷹嘴崖就是可以逃到城里了……”

她嘴唇發(fā)白，大口喘息。

經(jīng)過五個小時的極限逃亡，身后的民兵已經(jīng)被她狠狠甩開。

何美玲望著那道陡峭的山脊線，突然想起十五歲那年，父親背著高燒的她翻越這座山求醫(yī)。

那時趴在溫暖的脊背上，她數(shù)著父親后頸的汗珠，怎么也想不到，如今要獨自在這荒郊野嶺亡命天涯。

她顫抖著摸出藏在口袋里的干糧，咬下的瞬間，淚水突然決堤。

凌晨四點的寒風(fēng)、粗糲的窩頭、管教干部的鞭子……這三個月在勞改隊的日子，痛不欲生。

而這一切……都是她咎由自取。

身后忽然傳來一聲輕響，驚得何美玲渾身血液凝固。

她擔(dān)心是追兵追上來了，猛地抬頭，卻看到霍修遠的身影從樹后緩緩走出。

他軍大衣下擺沾滿泥漿，手里握著塊石頭。

“修遠哥……”她本能地往后縮，后背撞上冰涼的樹干。“我爸媽騙你的，那些事不是我做的……”

何美玲的牙齒開始打顫，不是因為冷，而是恐懼。

“為什么，”霍修遠眼底燃起恨意，“為什么要害韶華！”

那些精心設(shè)計的陷阱在記憶里閃回。

買通幫兇時遞出去的鈔票、往湯藥里撒安眠藥時顫抖的手、看著何韶華被霍修遠質(zhì)問時扭曲的快感……

她突然笑起來，笑聲在寂靜的山林里格外刺耳：“因為她搶走了本該屬于我的一切！”

“屬于你的？”霍修遠突然暴喝，他舉起石頭，卻在離何美玲頭頂半米處停住，“你搶走她的新書包，撕碎她的作業(yè)本，連她打工賺的錢都要拿去買裙子！現(xiàn)在還敢說這些？”

何美玲望著霍修遠通紅的眼眶，突然想起結(jié)婚那天，何韶華穿著洗得發(fā)白的布衫，默默幫自己整理嫁衣的模樣。

那時她以為姐姐天生就該當(dāng)陪襯，卻不知所有的“理所當(dāng)然”，都在暗中標好了價碼。

霍修遠顫抖的肩膀，將石頭狠狠砸向她的太陽穴。

溫?zé)岬难獮R在雪地上，開出紅色的花。

她最后看見的，是霍修遠憤怒的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