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玧白站在門口,此時此刻他的內心也無比慌亂,他無法想象事情為什么會發展到這個地步,為什么如此超出他的預知。
崔芷無父無母,獨自生存,他是知道的,她有多么珍惜懷念家人朋友,他也是知道的。
那么,他的思想再一次被抽離出正軌是可以以此為要挾的嗎?他腿邊的衣衫忽然被什么輕輕扯動,回頭看去竟是崔芷不知何時爬到了他身邊,雙手攀附到他腳旁,艱難地跪在地上目露懇求,聲音顫抖,“幫我救救他,好嗎?”她的雙手攥得發緊,淚水浸滿眼眶,一遍遍地哀求,“可以嗎?”裴玧白跪在她面前,兩人的衣衫盡數交纏,像是多么親密無間,可只有他自己清楚,此刻他們之間的感情或許已被拖到了最底層。
他低下頭,緊閉雙眼苦苦掙扎。
然而當再看到崔芷雙眼含淚地注視著他時,他還是說出了那句話,“和我成婚。
”此話一出,門外的秦衛秦安雙雙皺眉。
“阿芷,和我成婚,我讓人去救他。
”他是個混蛋。
他要永遠是個混蛋了。
他想。
崔芷的眼神漸漸低了下去,所有的希望散去,院子里的怒罵聲和裴玧白比她更要低微的乞求聲在一剎那間消失,在這個突然安靜到窒息的環境里,凝結成一道強烈且持續的哀鳴,壓得她喘不過氣來。
她抬手捂上耳朵,試圖減輕這團腦海中的混亂,然后落下了幾個輕飄飄的字,“好,我答應你。
”這讓裴玧白日思夜想的幾個字,就這么從崔芷口中說了出來,然而他卻生不起絲毫欣喜,只有無限累積的復雜感將他團團包裹,他扶著崔芷緩緩站起,然后上前去示意秦衛秦安。
兩人會意,拉著上官錦走到院門外立即上馬離開。
“你放心,他會沒事的。
”裴玧白不知還能說些什么,只能幾個詞反復來反復去的安慰崔芷。
而崔芷始終沒在說話。
她靜靜坐在床邊,倚靠著床欄,在沉默中不知不覺昏睡了過去。
裴玧白將她慢慢放到床上,而后拉上帷幔,走出去坐在外間的椅子上望著床上的人。
深夜。
秦衛秦安走進屋內,裴玧白開口問道:“人救出了吧?”秦衛:“嗯。
”裴玧白:“好。
”他終于有了可安心的一點,只是當他招手讓兩人下去時,卻發現他們的神色十分不自然,一個比一個看起來沉悶。
“怎么了?”秦安開口,“那位何公子傷勢非常嚴重。
”裴玧白心中一緊,“有多嚴重?”“心口中了一箭,性命垂危,且腳筋被挑,若被救回日后可能也無法正常”裴玧白猛地站起,余光忽然瞥見內間床幔里坐起的身影,而在他看過來時,那身影拉開帷幔緩緩走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