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皇后,你冷靜些。”邵勛無奈道:“即便臣愿意聽從皇后吩咐,也不夠啊。四位殿中將軍,輪番戍守,一年之中臣只輪得到三個月。還是說,皇后拉攏了其他什么人?”
羊獻容不置可否。
邵勛看她表情,心中一凜,莫非真有?
他覺得自己似乎該對司馬越的真實影響力重估一下了。
歷史上晉懷帝登基之后,從一開始就咄咄逼人地奪權,對司馬越把持朝政非常不滿,要親政。偏偏司馬越還頂不住,被迫退讓,自請出鎮許昌,避免與皇帝產生直接沖突。
也就是說,如果今上司馬衷突然間雄起了,與權臣撕破臉,最終結果如何不好說。
賈南風、司馬倫、司馬冏、司馬乂等人一個個把持朝政,很可能只是利用了今上的“純質”。朝臣、將領們一看天子這鳥樣,也沒心思跟著他混了。
但如果出現一個正常且有為——至少表面如此——的天子呢?其他人不好說,但屢戰屢敗的司馬越卻對付得十分狼狽。
權臣,終究還是臣啊。司空的威望,在蕩陰之戰前是最高峰,慢慢地一路下跌。再跌下去,王衍這頭老狐貍都要看不起他了。
“是不是陳眕?”邵勛突然問道。
見邵勛在胡亂猜測,羊獻容的臉上已經換了副笑容,變得高深莫測了起來,只聽她說道:“邵卿何必亂猜?中軍乃天子親軍,不是王國私兵,盡忠職守不是應該的么?”
邵勛嘆了口氣,道:“現在娶樂氏,我認為不妥。”
羊獻容懶得說話了。
“皇后今日心神紊亂,所思所想頗為不妥。”邵勛說道:“但廣成澤對我確實很重要。你開出的價,我有點難以拒絕。”
“邵卿為何變得如此……坦誠?”羊獻容有些驚訝。
邵勛暗嘆,還不是怕你這個瘋子做出什么不可理喻的事。
“皇后對臣如此愛護,臣寧不感佩?”邵勛回道:“材官將軍就算了,臣不敢居之。廣成澤修園囿之事,似可行之,最好快一點。”
邵勛剛才認真想了下。
現在是小冰河時期吧?
小冰河時期倒不是絕對有多冷,最難受的是極端氣候,比如明末最耳熟能詳的大旱。
皇后說得對,四年前并州大旱,赤地千里,你能保證其他地方不會有?
廣成澤是一個巨大的沼澤shi地,中間有星羅棋布的湖泊。最大的一個,甚至可以鐵索連舟,暢游嬉戲。
這里的水資源太豐富了。如果哪天真有大旱,這絕對是救命的——即便水位降低,沼澤退化,終究還是有水,其實整個廣成澤就是個巨大的天然水庫。
他在這里開荒種地,即便遇到大規模的干旱,依然可以勉力維持。
當別人都被干旱打擊得元氣大傷的時候,他卻堅持了下來,實力對比就發生變化了。
“方才你不愿意,現在又愿意了……”羊獻容嘴角掛了點嘲諷。
“皇后說得對,臣思慮不周。”邵勛說道。
對對對,伱說得都對。安撫情緒激動的女人,就不要和她講道理,講到最后,全是一地雞毛,不如另辟蹊徑,比如狠狠地鞭撻一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