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其實很能理解羊獻容。
自己住在司空府的時候,夜中輾轉反側,孤枕難眠,也曾覺得那是座牢籠。
皇后住在宮中,侍衛全是隨時可能誅殺她的人,心情怕是更加不堪。
有賈南風前例在,不知哪天,就有可能得到一杯金屑酒,悄無聲息死去。
裴妃都有點佩服皇后了。
這般艱難的處境,怎么撐過來的?一天兩天就罷了,長年累月如此,就是個正常人,怕是也要瘋了。
“我不會去當侍衛?!鄙蹌渍f道。
“為何?”裴妃也沒想得到什么答案,不過就隨口問問罷了。
“我只有十七歲,歷事甚少。經??床磺迩奥罚鲥e事,得罪人?!鄙蹌渍f道:“若無王妃督導、糾正,早就不知道踏錯多少步了。更兼王妃總是和顏悅色、寬厚相待,令我……令我……”
“令你什么?”裴妃問完便后悔了,她生怕這個還有點“稚嫩”的少年突然說出什么讓人不知所措的話。
“令我……不敢懈怠?!鄙蹌谆氐?。
裴妃噗嗤一笑。
笑容綻放開來時,河畔的鮮花亦為之失色。
笑完之后,悄悄瞥了眼邵勛,裴妃慢慢收起笑容。
兩人的對話,其實已經有點變味了,似乎模糊了主仆間的界限。
這讓她的心情很是復雜。
她曾經只想保住優裕的生活,安寧平靜地過完這一生。現在卻狀似無意地想要一些額外的東西,是太寂寞了嗎?
果然人是會變的。
她輕嘆一口氣,收懾心神,不著痕跡地轉移了話題:“你確實不能懈怠。今日之事過后,司馬穎不會明面上找你麻煩了,他還要臉。但不得不防孟玖那個小人暗地里使陰招?!?/p>
“陰招?刺殺?”邵勛哂然一笑,他也就這點手段了。
“接下來一段時日——”裴妃頓了頓,道:“你最好待在軍營內,哪也不要去。若有事,我會遣裴十六找你?!?/p>
“諾。”邵勛應了下來。
他本來也沒準備去哪里,整訓部伍才是第一要務。
“今天——你很好?!迸徨p聲說了句,快步離去了。
邵勛悄悄抬起右手,輕輕嗅了嗅,似乎還殘留著王妃的體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