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后生郎無須多禮。老夫這軍司,怕是當不了多久嘍。”曹馥說道。
邵勛有些驚訝,又有些恍然。
司空久不來洛陽,早晚的事吧?
但軍師之職,何等重要,徐州那一大幫子新人,資歷不夠,怕是都沒資格當軍師,最終會給誰呢?
“軍司勞苦功高,司空定有安排。”邵勛說道。
“呵呵。”曹馥淡淡一笑,司馬越是什么樣的人,這些年他也看清楚了,如果就此離了越府,不會有任何補償,也不會再請他回去。
司馬越信任你的時候,那是好得不能再好,一旦生分,那就是路人了。
蕩陰之戰后的一年半時間,留守洛陽的這部分人,基本算是被放棄了。司空看到他們,多半心里也膈應——我連戰連敗,你們卻在洛陽混得風生水起,情何以堪?
“軍司今后若有難處,遣人知會一聲便是,仆絕不推辭。”邵勛靠近了兩步,低聲說道。
庾亮就在曹馥身旁,聞言看了邵勛一眼,若有所思。
曹馥嘆了口氣,道:“難得你有心了,今后多來我府上走走。”
“是。”邵勛應道。
現在的曹馥,比起一年多前,確實不太一樣了。
那會的曹軍司,發號施令的時候,還能依稀看到幾絲猙獰,現在就純純老大爺一個。
不過邵勛絕不敢小看他。
曹洪時代的活化石,一輩子經歷了多少事,認識了多少人?曹大爺的潛勢力、關系網,絕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么簡單。
司馬越以前找他當軍師,不是沒有原因的。
“對了,司空要與河間王議和了。”曹馥突然說道。
“怎么個議和法?”邵勛問道。
庾亮、徐朗二人也尋聲望了過來。
“以張方暴虐嗜殺,盜掘皇陵、公侯之墓為由,請殺之,如此方能議和。”曹馥看了邵勛一眼,說道。
邵勛只覺菊花一緊。
司空幕府有人拿他和張方類比,邵勛已在幾次聚會中有所耳聞。
老實說,真有點像。
如果張方不吃人、不殘暴,為人正常點的話,邵勛不介意和他交個朋友,因為實在太有共同語言了。
作為底層崛起的老前輩,張方一定有很多心得感悟,說出來后,能讓邵勛少走很多彎路。
你在司馬颙幕府是怎么被人打壓、排斥、羞辱的?可有化解之法?
我在司馬越幕府該如何面對士人階層若有若無的排斥?
只可惜,張方可能要死了,因為幕府中沒人會為他說話,相反還滿是讒言。
他活命的唯一機會,就是利用多年來的威望,牢牢把握住部隊,讓司馬颙投鼠忌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