面前這支軍隊,如果去掉明顯是丁壯夫子的那部分,其實還看得過去。
尤其是那全員披鎧的三千多戰兵,對軍令十分熟悉,執行堅決。說進就進,說退就退,縱有散亂,也在一般水平以內。
再好好練個年余,上幾次戰陣,絕對是一支強軍。
“這個打法真是古怪……”從事中郎沈陵擠到前面,夠著頭看向遠處,喃喃自語道。
沈陵字景高,吳興烏程人,剛被征辟入府沒多久。
“嘩眾取寵罷了。”從事中郎王俊笑道:“我亦未見有人如此排兵布陣。這般出奇,勝還好,若敗了,怕是要軍破生死??蓱z成都王妃那等大美人,又要易主了?!?/p>
劉輿聽聞,心頭一熱。
他也好美人。成都王妃樂氏他見過,確實是法,可謂強兵矣。”劉輿說道:“譬如邵材官的親兵,人皆披明光鎧,便是太傅親軍也無這般豪奢。”
“吾之親軍只有百余,太傅親軍卻有數千,如何能比?”邵勛搖頭失笑。
司馬越的所謂親兵,就是第三度重建的王國軍,目前有三四千人,多募自青徐二州,且還在繼續擴充中,估計最終會達到五千步騎的規模,其統帥是老熟人:東海國中尉劉洽。
劉輿亦笑,然后看著銀槍軍的背影,問道:“有此強兵,賊必喪膽矣。不知可能提兵東進,以為大軍先鋒?”
“諸軍尚未齊整,這便要出擊?”邵勛奇道。
魏郡太守馮嵩曾被汲桑擊敗,手頭只有數百殘兵敗將。汲桑東走之后,連鄴城都無力收復,只在鄉間奔走,利用太守的威名,到各家拉贊助,慢慢擴充部隊。
司馬越許其戴罪立功,或許因為此人曾經擊敗過石勒,還對他抱有期望吧。
河內太守裴整遣部將郭默率軍三千東行,如今還有數日行程,并未抵達。
汲郡兵倒是準備好了,由別部司馬姚遠統率,共三千人,戰兵、丁壯各半——老實說,庾琛對姚遠不錯了,一個沒有出身的外地人,愣是想辦法給他弄了個第九品的官身,可謂天大的人情,甚至有幾分人身依附的意味了。
“有邵材官在,何需郡兵湊數?”王俊湊了上來,說道。
邵勛理都不理他,這里有你說話的份嗎?
王俊討了個沒趣,心中暗惱:幕府之中不知道多少人盯著金谷園呢,更有人哀嘆邵勛將其改為農田、果園、魚塘,煮鶴焚琴,躍躍欲試著想要奪取,等著吧,有你好受的!
“都督何意?”邵勛沉聲問道:“若有軍令,仆領兵先行可也?!?/p>
劉輿點了點頭,道:“軍情如火,兵貴神速,何須等待大軍齊至?邵材官領兵先行即可,我自督大軍以為后援,勿憂也。”
邵勛看了他一眼,道:“諾?!?/p>
劉輿是都督,軍令還是要遵從的。但他總覺得這幫人不是什么好鳥,或許打著讓自己與汲?;ハ嘞牡闹饕獍伞?/p>
區區大幾千人,萬一對上汲桑主力,被幾萬人包圍,到時候劉輿會救嗎?未必。
這是公開的陽謀,利用大勢擠壓,不斷消耗邵勛的本錢,卻不知誰的主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