盧志搖頭嘆息。
“盧公。”邵勛看著他,語重心長地說道:“事已至此,還下不了決心嗎?石超、樓褒、樓權、郝昌、王闡諸位將軍,少的兵不足千,多的也不過數千人,軍心士氣又低落,糧械兩缺,怎么打?今茍晞將兵五萬攻東武陽,劉輿擁眾兩萬余,太傅亦率三萬大軍屯于官渡,隨時可渡河北上,此十萬眾壓過去,諸位將軍怕不是皆成齏粉。”
盧志沉默不語。
邵勛冷哼一聲,也不說話。有人想尋死,他攔不著。
石超等人是成都王故將,汲桑也打著成都王的旗號,如果這幾人不愿投降,他會把他們當敵人干掉。畢竟,石超、汲桑名義上可是盟友啊。
“你若愿娶太弟妃為妻,我豁出老臉,或可說得石超等人來投?!逼讨螅R志目光灼灼地看向邵勛,說道。
邵勛搖了搖頭,拒絕了。
盧志這幫人,心心念念的還是在河北起事。但自己奮斗五六年,好不容易攢下的根基皆在河南,若去河北,將士們也不會答應。
再者,他還想和庾氏聯姻,并通過庾氏以及正在拉攏的陳氏,希望在潁川郡打開缺口,穩住這個方向,如何能娶樂氏為妻?
河北一幫孤魂野鬼,分量不夠,他沒興趣。
“唉!”盧志嘆了口氣。
他是聰明人,當然知道邵勛已不太可能離開河南,只是頗為遺憾。
這么一個能打的少年軍將,在河北頗有用武之地。人還這么年輕,放棄河南的基業,統領成都王舊部,在河北重新奮斗,也不是不可以啊。
奈何,確實有點強人所難了。
放棄奮斗多年的基業,從頭開始,這個決心不是每個人都能下的,除非河南實在待不下去。
“盧公,你別和石超他們攪在一起了,沒下場的。你若來幫我,政務皆由公做主,如何?”邵勛誠懇地說道。
盧志一聽又苦笑,道:“你那點家業,有多少政務?”
“盧公,我家業是不大,但與一般人不同?!鄙蹌渍f道:“我走的是一條艱難的路,但也是穩固的路。上次會面之后,梁縣、廣成澤一帶又有了很大的不同,有空來看看便知。”
盧志被勾起了好奇心。
他信息不是很通暢,真不知道邵勛又搞了什么,于是點頭道:“王師入河北,這地方確實待不下去了,或可南下梁縣,以觀邵君家業?!?/p>
“這個不急?!鄙蹌子掷∷氖郑Φ溃骸岸袼奶帒饋y,賊匪橫行,路途多有不暢。盧公不妨在我軍中多留幾日,待得勝班師之后,一起回洛陽,可好?”
盧志想了片刻后,輕輕點了點頭,道:“也好。不過,我得先去趟鄴城。”
“此為正事,早去早回?!鄙蹌渍f道。
盧志當天就走了。
邵勛等到第二天,便下令全軍過洹水,直撲四十里外的鄴城。
從戰術上來說,欲攻滅分布在陽平、平原的五六萬叛軍,壓根無需走鄴城。
但說穿了,古今中外打仗,都逃不過“觀瞻”二字。
唐安史之亂時期,李泌建議分出一部兵馬,自河套北出塞,經大同,迂回攻幽州,“覆其巢穴”,但肅宗抵擋不了收復洛陽的政治意義,拒絕了,繼續在中原絞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