湯餅一共做了兩碗,一碗給邵勛,一碗給裴康。
裴、盧二人看了,都很有成就感。
貴族女子從小修習婦功,湯餅、水引餅之類簡直是必修課,但她倆養尊處優多年,技藝有些荒疏,不知道多少年沒給家人做過飯了。
今日一看,還好,做得不算太難看。
“弱如春綿,白若秋絹。”裴妃贊道。
“氣勃郁以揚布,香飛散而遠遍。”盧妃接了一句。
“行人失涎于下風,童仆空嚼而斜眄。”
“擎器者舔唇,立侍者干咽。”
兩人你一句我一句,然后樂不可支地笑了。
奇怪的女人!
笑完之后,便一人端著一碗,前去給裴康、邵勛二人遞進飲食。
裴、邵二人正在廳內閑坐著,先聊了會征伐河北的事情,然后便提及了河東局勢。
正在這時,兩女端著湯餅過來了。
“先吃飯。”裴妃將自己端著的碗放在父親面前,說道。
盧氏糾結了下,走到邵勛身旁,將碗輕輕放下。
“大冬天的,吃一碗湯餅,真是極致享受。”邵勛贊道。
裴康點了點頭,看了看女兒,心中無語。
二人不再說話,開始吃湯餅。
裴、盧二人退到外間,迎著暖陽,信步走著。
她們登上了一處依山而建的亭閣,看著遠處光禿禿的樹林、冰封的河面以及渺無人煙的荒草地,心中都感受到了難言的寂寥。
“這般蕭瑟景物,好似這個世道。”裴妃倚在欄桿上,眉宇間多有憂愁。
盧氏亦有所感,沉默不語。
“起初,我也是惶恐不安,心有所感……”裴妃又道。
“嫂嫂,我不會說出去的。”盧氏低著頭,輕聲說道。
裴妃臉有些熱,一時間不知該怎么說,只能隨口說道:“來廣成澤避難的公卿士人越來越多了。亂糟糟的世道里,你孤身一人,便是家將家兵亦不可靠。”
盧氏臉一白。
試問如果一個王府頗有資財,且這個王府已經沒有男人,只剩下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王妃,世道又愈發混亂,朝廷威望日衰,秩序一天天崩壞,會怎么樣?
盧氏忽然間明白,她跑來和東海王妃一起住,固然有兩人關系不錯的因素在內,但真的沒有其他原因嗎?
有些東西,她沒有去深想,但趨利避害的本能已經幫她做出了決定。
尤其是某些所謂的親戚、某些所謂的家將看她的眼神,她甚至都不敢仔細查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