孫少蘭的視線黏在女兒繃緊的側臉上,“寧寧,你過得好嗎?”
“過的很好,不勞您掛念,量尺寸吧。”許淮寧展開軟尺,刻意保持半臂距離,“術后恢復期不要穿太緊的,那個部位我會特別處理。”
“好,那就開始吧。”
孫少蘭選了最差的料子,要了最簡單的款式,唯一的條件就是把某個細節處理好。
她,愛美了大半輩子了。
“周三下午來取。”她迅速撕下單據單,憑單來取。
周小優說:“媽,我去外面買點喝的。”
“嗯,快點回來。”
周小優一走,血緣上的母女倆更局促了。
許淮寧假裝自己很忙。
“寧寧,你過的好嗎?”
“很好。”
“當年,是我對不起你……”
許淮寧,“打住,別說了,你追求你的幸福,也無可厚非,和你的女兒過好后半生吧。至于我,八九歲需要媽的時候你不在,我都這么大了,有媽沒媽無所謂。”
許淮寧最受不了別人掉眼淚,尤其孫少蘭,總覺得太假。
十多年都沒想起過她,也不需要她這個女兒了。
“我知道,我現在說什么都晚了,我這個病不一定什么時候就走了,留下你妹一個人,你經常和她說說話。”
許淮寧手中的軟尺突然繃直,在空氣中發出“啪”的一聲脆響。
她盯著墻上的時鐘,聲音清冷,“孫女士,您這病床前托孤的戲碼,是不是演錯觀眾了?”
工作臺上的碎布頭被許淮寧攥得變了形,孫少蘭身上飄來淡淡的消毒水味,和記憶里帶著雪花膏香氣的懷抱,早已天差地別。
“您當年改嫁時,怎么沒想著我沒爸沒媽沒姊妹,日子怎么過?”
許淮寧突然笑起來,嘴角是嘲諷的笑意,心里在滴血,“現在倒記起來我是姐姐了?她不是有爸有兄弟姐妹嗎?何必托給一個外人。”
孫少蘭劇烈地咳嗽,一聲緊過一聲,好大一會兒才止住。
“小優她爸爸去世了,她的哥哥姐姐把我們趕了出來,我要是再不在了,就剩她一個人了……”
許淮寧只覺得好諷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