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晚,心動模式隨機播放的歌,前奏像山泉滑過石板。我放下筆,任由音符漫過指尖。突然鼓點炸響,像有人突然掀翻安靜的池塘。心跳跟著節奏狂跳,耳膜又痛又爽。
小燕子盤腿坐在椅子里,正笨拙地給她的親友讓著“鬼娃娃”。針腳雖然有些歪扭,她卻抿著嘴縫得認真。我看著她笑了笑,“不愧是鄧小燕,就是厲害。”
“好!”她沒有抬頭看我,但回應一如既往的強烈。
一曲終了,鬼使神差地,我在評論區留了句話。直到上床躺下,耳膜還殘留著鼓點的震顫。
突然,手機幽光亮起。一個叫【云】的人回復了我,字字剖開旋律里我自已都看不清的筋骨。知已!我的靈魂在叫囂。
我急切回復。我們聊旋律里的反骨,聊喜歡電影里相似的淚點,聊書店角落積灰的冷門小說。窗外的天從墨黑變成蟹殼青時,我才驚覺:原來靈魂相認,不需要握手。
翌日清晨,身l像灌了鉛般沉重,生物鐘卻精準鳴響——6:30。起床洗漱,買完早餐后拍照打卡發給屏幕那端的“主人”,這是我自愿植入神經的開關。
“昨晚幾點睡的?”照片發送后,他的消息準時彈出。
我老實交代通宵的事。
聊天框頂端的“對方正在輸入…”閃爍許久,久到我的手心滲出薄汗。
小燕子突然把冰美式懟到我手里:“續命水,看你人都腫成什么樣了,下次還敢不敢通宵。”又戳戳我盤里的兩個水煮蛋+一杯豆漿,“真是聽你小k主人的話呢。”
“上完課跪著拍張照過來。”既是命令也是懲罰。
“哦。”我回得漫不經心。怕他?早就不了。虛擬的繩索再牢,也捆不住現實的肉身。
我將手機重新放進兜里,對燕子說:“誰聽他話了,我只是覺得有他天天管著我,讓我養成了天天吃早餐的好習慣,留在有用罷了。”
燕子只是懶洋洋的說:“希望如此吧,你別自已陷進去了。”
下課回到寢室,我刻意忽略那道命令。晾衣服、理書桌……
“我知道你下課了。照片呢?”
看見信息后我皺了皺眉。沒想到我曾經發給他的課表,如今竟成了他狙擊我的坐標。
“不想拍。”反抗脫口而出。
“看來是我對你太好了,”文字淬著冰,“你當然可以拒絕,但我,不需要一條不聽話的狗。”
吃飯習慣、睡眠紀律、事無巨細的報備……兩個月的馴化早已將他的規則烙進我的骨髓。此刻,拒絕的勇氣正被更深的恐懼啃噬:失去他的圈禁,我是否會再次失控?
可“下跪”這個詞,像一根生銹的針,是從小扎進自尊的舊傷。
水泥地粗糲的顆粒硌進掌心時,我聞到了塑膠跑道曬化的焦味。三個高年級男生圍成的陰影,像黑布蒙住13歲的天空。
“這不是會跪嘛?”穿裂口球鞋的男孩踢我腿彎,“學聲狗叫就放你走。”
汗珠順著鬢角流進嘴角,咸得像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