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廂,紀楚含步伐輕盈地回到了下榻之處,果真是沒見那個小身影出來迎接,顯然還在睡覺吧。
紀楚含先回自己的屋子里好生洗漱了一番,渾身上下都打點干干凈凈,一身白衣,纖塵不染,整個人瞧不出半點商賈之氣,反而有種養尊處優的貴公子氣度。
一切打扮妥當,他徑直走到隔壁房間,輕輕叩門,半晌,里頭無人應答。
紀楚含眉頭蹙了蹙,加重了力道,依舊無任何回應,他正待喚人,恰巧小二走過,這才道:“這位客官昨夜便沒回來,小的只道他與公子一道外出了呢。”
紀楚含聞言一怔,旋即二話不說,抬腿就一下把房門踢開了,整個房間空蕩蕩的,床上的床單被褥亦俱是一片齊整,他心里頓時升起了一股十分不好的預感……
……
云州郊外,一條清澈的河流蜿蜒直下,河上不緊不慢地飄著一輛船,船身破舊,毫不顯眼,那船里,卻時不時便傳來幾聲“嗚嗚”聲,隱隱還帶著些許哭腔。
糯寶醒過來的時候,便發現自己的手腳都被綁著,嘴里還塞著一根不知道哪兒弄來的臭帕子,熏得她胃里直翻騰。
她感覺自己好像在什么會動的地方,頓時覺得更加反胃想吐。
她驚慌地轉頭四處張望,便看到了自己周圍滿是人,有與自己年齡相仿的孩子,也有十幾出頭的姑娘。
一股陌生又恐懼的念頭襲遍全身,不需要人來提醒,她便已經知道自己眼下面臨的究竟是個什么樣的境遇——她被壞人抓了!
以前娘親跟她講故事時便說過,壞人專抓她這么漂亮可愛的小孩兒,更愛抓不聽話的小孩兒。
所以,她是因為不聽話,偷偷吃路邊的零食,所以才會被抓了嗎?她以后是不是再也見不到爹爹娘親,還有嘟寶了?
想到這里,糯寶的眼中迅速積蓄起滿滿的淚珠,那淚珠迅速地,吧嗒吧嗒地往下掉,沒一會兒便匯聚成了滂沱之勢,嘴里也跟著嗚嗚地哭了起來。
旁邊的孩子,原本哭累了的,眼下被情緒帶動,也跟著哭了起來,一時之間,整個屋子里都是一片吸鼻子的聲音。
正這時,外頭一男人哐當一聲踢開了門,那人蒙著面,可那瞪得圓鼓鼓的眼睛卻帶著殺氣,只那么一眼,便叫孩子們愈加嚇得哆哆嗦嗦,難以控制。
男人沉著臉不耐煩地呵斥一聲,“鬧什么鬧!都給我老實點!誰要是再哭,老子把你們嘴巴縫上!”
這些個都是被捧在手心里嬌慣的官家小姐少爺,哪里受過這等呵斥,一時間大伙兒又嚇得一陣嗚嗚直哭,男人聽得好不煩躁。
男人正待隨手拎出一個以儆效尤,便被后頭來的女人攔住了,“這些個都是金貴的,你可別給嚇出毛病,要真嚇出個好歹來,咱們跟上頭可不好交代。”
那女人亦是遮著輕紗,一身體面裝扮,眉眼彎彎,儀態秀麗親和,聲音如百合鳥一般清凌悅耳,還帶著幾分妖嬈。
那男人依舊罵罵咧咧地啐了一口,“一個個都是皮癢癢的賤骨頭,要再不聽話,看老子不給一頓好打!”
女人對男人翻了個白眼,“真要給一頓好打,咱們這一趟也別想掙了。”
男人依舊一片陰郁,“便是這一趟都頂得上最高的價,真正到咱們手里的又剩幾個?還不是被盤剝得只剩那么點辛苦錢!待老子出了頭,就單干!賣多少掙多少!可不仰這鼻息!”
女人面上露出嘲諷之態,“就憑你?你若真有本事,也不會把蘄州老宅的家底都敗光,讓我們都流落街頭!”
女人湊近了男人,壓低了聲音,眼中蒙著一片警告和惱恨,“黃景翔我告訴你,就是如今這等行當,你能有這機會,也是我用身體換來的!你若是再惹是生非,成事不足敗事有余,我也救不了你!”
“黃君雅你別忘了,我是你哥哥!我是黃家唯一的男丁!你若真叫黃家絕了后,你……”
黃君雅冷冷道:“便是絕了后又如何?就你這等貨色,留了后,也成不了什么大器!”
黃景翔氣得渾身顫抖,“你!”
這兩兄妹爭吵著,一眾人一時都有些愣怔,有些孩子連哭也忘了。
黃景翔怒氣沖沖地甩袖而去,黃君雅掃了他一眼,眸中帶著些許不耐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