屋子里的少女輕挽長髻,頭上別著一支碧玉步搖,麗色天成,平日里如清水芙蓉一般素凈的面上淡施粉黛,瑩玉的面龐色若春花,天人之姿,不過如此。
打扮妥當了,凝貓由著陸七七和顧語之簇擁著一道走出了閨房,往前頭會客廳走去。
三個青春靚麗的少女,光是這么站著,便已經足夠吸引人的眼球,更不用說眼下三人都刻意裝扮過。
蕭子淵原本在外頭候著陸七七,但傻站了一會兒就察覺到自己的行為相當不妥,他猶疑了一下就離開了。
但他也并沒有走遠,而是走到了僻靜處靜心凝神,吹著冷風,讓自己的心緒冷靜一下,滿腦子都是陸七七……
他有些懊惱,沒想到一轉身,就又看到了陸七七,以及凝貓和顧語之。他站的位置恰好有遮擋,她們沒看到他,他卻把她們看得一清二楚。
她可真臭美,在臥云閣待了那么一會兒,臉上就抹上了脂粉,唇上還涂上了丹寇,叫她整個人都一下明艷了幾分。
真奇怪,她們明明是三個人,而且裝扮最隆重的明明是凝貓,可是,蕭子淵卻是不自覺地把目光都凝在了陸七七的臉上,看著她彎著的雙眼,揚著的唇角,以及那夸張又搞怪的表情。
蕭子淵目光移了移,落在了凝貓是臉上,她長得最美,她的表情也是那般靈動,活潑。以前,他也曾暗暗對她心生悸動,那樣的悸動輕輕淺淺,朦朦朧朧的,也是安安靜靜的,從來沒多少大起大落的浮動。甚至于最后,那股朦朧的感覺順其自然的就消失了,消失得無蹤無影。
而現在呢?對陸七七的這股感覺,卻是那么強烈,那么真實。他不記得自己多少次為陸七七大動肝火,到現在,她已經不自覺地牽引住了他的思緒。
蕭子淵呆呆地望著她們嘻嘻哈哈地漸行漸遠,久久地都沒收回目光來。
他摸了摸xiong口,沒錯的,那顆心砰砰砰地跳個不停。
凝貓的登場很是驚艷,不僅僅因為她是這場及笄禮的主角,而是因為,她本身就是場上最最明艷的一道風景,她的出現,本能地吸引著眾人的目光。
現場的男丁們都忍不住露出驚艷的神情,有些平日穩重自持的公子哥都沒忍住盯著她失神,而那些出席的小姐們都不自覺地低頭檢視自己,暗暗對比,然后又默默地自卑了。
慕容北辰來得很是時候,凝貓剛走到正廳,慕容北辰也恰好從外頭踱步而入,兩人就這么當頭對臉地對上了。慕容北辰目光灼然,就這么毫不掩飾地直勾勾地看著她,叫凝貓頗有些招架不住,面帶薄紅地扭過頭去。
周氏看到女兒一下驚艷了全場,面上也是紅光滿面。世家夫人們都紛紛贊譽,周氏都笑瞇瞇地應了下來,不帶一點謙虛的。
這女人堆,自然就少不了八卦。
世家夫人中,不知道怎么地就提到了步輕歌,“大家都說步家小姐是京城第一美人兒,我瞧著明明是令千金更盛一籌。”
這個話頭一起,大伙兒就紛紛議論開了,“我瞧著也是,以前都說步小姐美,那是因為黃小姐還沒長開呢,現在長大了,高下立馬就現了出來。”
一群八卦的世家夫人圍繞著“步小姐京城第一美人兒的名頭名不副實”的問題展開,然后又延伸到了“步小姐命可真大起大落雖是嫁入皇家可卻嫁了個獨眼龍”,最后以“還是咱們凝貓有福分云云”作為熱烈響應。
周氏想到當年在步家及笄禮上自個兒的憋屈樣兒,現在到自家閨女及笄了,她總算是狠狠地出了這么一口氣,心里別提多痛快了!
熱火朝天地奚落了該奚落了,奉承了該奉承的,沒多會兒,開禮時間就已經到了。
穆音閣以盥洗手,于西階就位,凝貓走出來,至廳中,向觀禮賓客行揖禮,然后面向西跪坐在笄者席上。穆音閣手里拿著一把油亮的牛角梳,輕輕地給她梳著頭。
烏黑的頭發,像是最上等的黑緞一般,柔順又美好。穆音閣的動作輕柔,眼中也蒙上了一層暖意。
眼角余光中,她看到了站在一旁的陸七七,這孩子,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生辰。
那兩年太叔凌和蕭子淵都不在身邊,她便連及笄禮都沒辦。想到這兒,穆音閣心里不覺生出了絲絲愧欠憐惜。
丫鬟端著托盤奉上羅帕和發笄,太叔凌接過,走到凝貓面前,只聽得他高聲吟頌:“吉月令辰,乃申爾服。敬爾威儀,淑慎爾德。眉壽萬年,永受胡福。”
俯身,把那枚發釵輕輕為她戴上。
黃天仕和周氏臉上有激動,有欣慰,還有難以言說的悵然。似乎只是一轉眼間,自己原本還小小的女兒就一下長大了,長到了可以嫁人的年紀。哪怕知道女兒遲早要嫁人,可卻還是忍不住不舍。
凝貓看著爹娘眼中閃爍的復雜思緒,心里也禁不住一陣陣柔軟,她望著他們,彎唇燦然一笑,如春日明媚的朝陽,讓他們心頭那點酸澀都給壓了下去,升起一股和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