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草抓著書包帶,大步向前跑去。
像體育課上短跑練習時那樣瘋跑,像平時著急回家時一步兩三個臺階地邁。方草氣喘吁吁沖到門口,一把推開留了一道縫的木門,撲到齊硯的身上。
齊硯被撞得向后倒退了一步,他兩手張開,身體向后靠。
方草慌張地把人抱得更緊:“我沒有覺得你惡心,我真的沒有,齊硯,我就是……我有點害怕,我怕你會……我不是害怕你……我好怕都會變成那樣……我……”
她語無倫次地說著,卻還是找不到合適的字句。
她要怎么解釋呢?她還未完全接受自己身體的變化,她還在害怕著下一次經(jīng)期之前可能再次在身體里涌動起的潮汐,卻發(fā)現(xiàn)齊硯也不一樣了。長大一定要這樣嗎?未來的幾十年他們都會被這個叫作欲望的東西攫住,忍受它頻繁的叨擾,在它每一次到來時都要被迫憶起她不想再回想的可怕記憶嗎?即使她不喜歡、不想要,也無法擺脫?
那些畫面,那些渙散迷離的臉,像是整個人都被另一種東西控制的神情、動作,都讓她覺得恐懼。是因為無法控制,齊老師才會那樣對她嗎?她有一天也會變成那樣嗎?或者變成像他說的會心甘情愿接受……痛苦的惡心模樣?齊硯也會變嗎?為什么要這樣?為什么不能像以前一樣……
“我不想要那樣,我不想變成那樣,我也不要你變……為什么不能跟以前一樣……為什么要變,為什么會這樣啊……”
方草帶著哭腔說得亂七八糟語焉不詳?shù)脑捳Z,齊硯卻聽懂了。
他看著方草,回想自己第一次應對欲望時的反應。
男孩子的性沖動畢竟來得早一些。
他伸手摘掉方草背上的書包。
方草放松胳膊,讓齊硯從書包帶里抽出她的手,立刻再次抱住他。
齊硯拖著方草坐到沙發(fā)上。
方草兩手抱著齊硯,腦袋埋在他胸前,眉頭緊皺,雙眼閉緊,似是這樣就可以不用面對眼前的問題。
齊硯也皺著眉。女孩的臉頰熱乎乎地貼著他,讓他心跳莫名地有些不穩(wěn)。他稍稍抬高下巴,把注意力放回到此刻的局面上。
“閉眼。”好一會兒,齊硯說。
方草從他胸前抬起頭來,濕漉漉的雙眼中帶著疑問,鼻尖因為磨蹭得太久紅得厲害。
像只傻愣愣發(fā)呆的小兔子。
齊硯忽然想笑,心里的煩悶隨之去了大半。
“躺好,閉上眼睛。”他再次說,同時扯了下她的馬尾。
“啊……”方草輕叫了一聲,脫掉鞋子,頭挨著齊硯的腿躺在沙發(fā)上,閉上了眼睛。
視覺關閉,周圍的世界好像突然變吵了一瞬。很快,方草分辨清楚了周圍的聲響,耳朵不自覺捕捉離自己最近的動靜。
“我……”齊硯剛開口,便頓了一下。
方草感覺自己聽到了緩緩吸氣的聲音。
“你來之前,我被他拍過照片……把照片賣給別人,跟他一樣的人。”
方草眼珠動了幾下,立刻明白了這句沒頭沒尾的話。
她胸口難受起來,呼吸也變得粗重,她吸著鼻子去抓齊硯的手。
下意識睜開眼睛之前,齊硯握住了她的手。
方草連忙攥緊。
等了好久,齊硯都沒再說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