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個溫柔似水,勸說著:睡吧,睡一覺,一覺起來都會好的。
另一個聲音如電閃雷鳴,劃破腦內混沌:這光不對勁!醒醒!不對勁?哪里不對勁?明明那樣親切,她似乎早已見過千次萬次,像在呼喚歸家的旅人,于孤寂的夜晚點亮了一盞煤油燈。
煤油燈……煤油燈!岑桉猛地閉眼,熟練地咬了下口腔里的軟肉,逼迫自己醒神。
眼熟?當然眼熟,這光分明與蠱人心神的路燈一脈相承!岑桉死死擰著胳膊,用疼痛提醒著自己,再睜眼時,后背已被冷汗浸shi。
那團詭異的會發光的泥沼早已不見蹤影,王春花依舊沒有動靜,但她身后黑壓壓的叢林忽然動了。
——這里到底有多少神魔鬼怪啊!岑桉咬了咬牙。
高鐵禁止帶任何管制刀具,她出行只帶了攝影設備,和防身用的防狼噴霧。
雖然她學過幾年散打,但在非人的存在面前也許根本不夠看,眼下只能祈禱防狼噴霧對這些東西管用了。
岑桉伸進背包摸防狼噴霧,手指卻感到一陣刺痛。
她怎么不記得自己有帶鋒利的東西?岑桉一把將它拽了出來——居然是把短刀。
那把刀柄上全是泥漬、兵不血刃就殺害了程杉的短刀。
它怎么會在這里?來不及細想,岑桉緊緊握住刀柄,望向那片挪動的“叢木”。
可近了才發現,原來不是什么精怪,是人——是早就潛匿在此處、一直被她誤當成樹叢的人。
她看到了老村長,看到了荀耀,還有她不認得的一對老夫老妻,以及一個陌生男人。
不出意外的話,他們都是荀家村的村民。
所以方才,他們就是這樣眼睜睜目睹自己的同胞被按進泥潭,卻毫無作為嗎?岑桉不明白。
但她也沒必要明白,他們這些村民之間有沒有感情,與她無關。
她現在要做的,是活下來。
她一路閃躲,被黑壓壓的人影追逐,以老村長為首的一眾老年人壓根追不上她,那個孩子打從她出了湖沼就沒再見到人影,最后窮追不舍緊跟在她身后的,只剩下那個陌生男人。
被追到路燈密集的大道上,岑桉精疲力竭,既要防范被路燈蠱惑,又要應對身后的追兵。
那個陌生男人二話不說就對她動了手。
她晃身躲過,一刀劃在他的大腿,男人吃痛地哀嚎一聲,卻分毫沒有退讓,一肘擊在她的后背,膝蓋頂上她的腹部,將她翻身摔倒在地,她的短刀也隨之滾落。
岑桉狼狽起身,刀鋒已至眼前,她來不及閃避,只能雙手接住男人砍下來的刀刃,兩人幾乎勢均力敵,誰也不能將誰扳倒在地。
手掌鮮血四溢,她恍惚間感覺掌心的傷口在發熱,有如火焰灼燒著她的皮膚,滾燙的血液閃過炫目的彩光,她似有所感地猛一用力掀開了男人的手腕,一個橫腿踹在他的腰腹,再定神時,手上已多出一根長長的竹竿,竿身纏繞著掛滿經幡的長繩。
這是……“金箍棒”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