:火燼余證,歧路相逢
消防車的水龍將洋樓的火勢壓下去時,天邊已泛起魚肚白。焦黑的木梁在濃煙中搖搖欲墜,沈硯之站在警戒線外,軍靴碾過地上的灰燼,指節捏得發白。
“沈副官,書房燒得只剩框架了,”周科長從廢墟里走出來,手里拎著個燒變形的銅盒,“張媽的尸l已經抬走,蘇小姐……沒找到。”
沈硯之猛地回頭,眼底的猩紅幾乎要溢出來:“掘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出來!她肯定沒跑出府!”
周科長挑眉:“沈副官這么確定?說不定人早就借著混亂溜了。”他晃了晃手里的銅盒,“倒是這盒子里的東西,燒得只剩半張紙,您瞧瞧?”
紙上的字跡已被火舌舔得模糊,只剩“梨園鎮”“下月初三”幾個字還能辨認。沈硯之的臉色瞬間沉如死水——那是他和南方接應人的密會時間,怎么會出現在張媽手里?
蘇晚意此刻正蜷縮在西跨院的柴房里。她趁亂繞到“靜園”后墻,從一處松動的磚縫鉆進來,柴房里堆記了破舊的戲服,霉味混著煙火氣,倒成了最好的掩護。
懷里的油布卷被汗水浸得發潮,她借著從窗欞透進的微光展開——里面不是預想中的軍火地圖,而是幾頁泛黃的信紙,字跡娟秀,是女子的筆跡。
“硯之,昨日見你書房有梨園鎮戲班的帖子,知你又要去見那人。我已懷身孕,不求你棄了權勢,只求你莫要再沾通敵的勾當,否則……”
后面的字跡被水漬暈開,只剩“靜園地磚下”幾個字清晰可辨。
蘇晚意的心猛地一跳——三姨太的信!她果然留了證據,而且提到了靜園的地磚!
正想再細看,柴房外突然傳來腳步聲,輕得像貓爪踩在落葉上。她迅速將信紙折好藏進貼身處,抓起墻角一根燒火棍,屏住呼吸躲在戲服堆后。
門被推開條縫,一道纖細的身影閃進來,藍布衫的袖口沾著灰,正是之前送安神湯的那個丫鬟。她懷里抱著個布包,進來就往柴堆后鉆,動作慌張得像只受驚的兔子。
“別躲了,我看見你了。”蘇晚意突然開口,燒火棍的尖端對準她。
丫鬟嚇得尖叫一聲,布包掉在地上,滾出個用油紙包著的東西——是半塊染血的玉佩,上面刻著個“蘇”字。
蘇晚意瞳孔驟縮:“這玉佩你從哪來的?”
丫鬟癱坐在地,眼淚噼里啪啦往下掉:“是……是三姨太死前塞給我的!她說要是她出事,就把這玉佩交給蘇家的人,說……說能救他們的命!”
“你認識蘇家的人?”
“我娘是蘇府的廚娘,蘇家被抄那天,她讓我躲在水缸里才活下來……”丫鬟抹著眼淚,“三姨太說,蘇家是被沈硯之和梨園鎮的戲班班主聯手陷害的,那班主根本不是唱戲的,是南方軍閥的眼線!”
蘇晚意握著燒火棍的手微微發抖。三姨太的信、帶血的玉佩、丫鬟的話……終于把沈硯之通敵的鏈條串了起來。她爹的冤屈,或許就藏在這靜園的地磚下。
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蘇晚意收起燒火棍。
“春桃。”丫鬟抬頭看她,眼神里帶著怯意,卻多了幾分信任,“小姐,您真是蘇家的人?”
蘇晚意摸出藏在發髻里的令牌,春桃看到上面的“蘇”字,“撲通”一聲跪下來:“小姐!求您為蘇家報仇!為我娘報仇!”
“起來,”蘇晚意扶起她,“現在不是哭的時侯。三姨太說的地磚在哪?”
春桃指了指柴房外的庭院:“就在靜園正屋的臺階下,她說那里埋著沈硯之通敵的賬本。”
兩人正準備出去,柴房外突然傳來沈硯之的聲音,離得極近:“搜!仔細搜!她肯定藏在西跨院!”
蘇晚意迅速吹滅剛點亮的油燈,拉著春桃鉆進戲服堆深處。腳步聲越來越近,軍靴踩在柴草上的咯吱聲,像踩在她們的心尖上。
“副官,柴房鎖著呢。”衛兵的聲音響起。
“砸開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