胸針下的秘密與悸動
派出所辦公室的日光燈管嗡嗡作響,在墻上投下慘白的光。趙建國還在唾沫橫飛地控訴,林風的拳頭在身側捏得死緊,指節泛白。蘇婉清垂著頭,露出的后頸繃得像根拉緊的弦,林風注意到她攥著衣角的手指在微微顫抖,虎口的傷口又滲出血珠,在洗得發白的襯衫上洇開一小朵紅。
“趙建國?!贝┲品耐蹙偻蝗婚_口,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,“你說蘇老師身上的傷是自已摔的?”他將桌上的搪瓷缸往趙建國面前推了推,“我剛才看了,她胳膊上的淤青呈帶狀分布,明顯是被人擰出來的,后腰的青紫更是符合鈍器擊打特征——你當我這十幾年警察是白干的?”
趙建國的聲音戛然而止,眼珠子轉了轉又梗著脖子喊:“那、那是她跟我鬧別扭自已撞的!這娘們就愛裝可憐……”
“夠了?!蓖蹙侔涯敲睹坊ㄐ蒯樰p輕放在桌上,金屬邊緣在燈光下泛著冷光,“蘇通志,這胸針背面是不是刻著個字?”
蘇婉清猛地抬頭,眼里記是震驚。林風也愣了——他昨天給她別胸針時特意看過背面,明明是光溜溜的,哪有什么字?
王警官卻像是篤定得很,用指尖輕輕捻起胸針翻轉過來:“你看,這里,用放大鏡才能看清的小楷?!彼疽馓K婉清過去,“是不是個‘婉’字?”
蘇婉清遲疑著走過去,當看清胸針背面那極小的刻痕時,突然捂住嘴悶哼一聲,臉色白得像紙。那確實是個“婉”字,刻得極淺,像是用細針一點點劃出來的,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。
“這胸針……”王警官的目光變得溫和,“是你母親留給你的?”
蘇婉清點點頭,聲音帶著哭腔:“是我十八歲生日時,她親手給我戴上的……”
“你母親是不是叫沈曼云?”王警官的聲音里突然多了絲不易察覺的激動。
這句話像道驚雷在辦公室炸響。蘇婉清踉蹌著后退半步,扶住桌沿才站穩:“您、您認識我母親?”
林風的心也跟著提了起來。他前世從未聽蘇婉清提起過她母親,只知道她是跟著父親長大的,據說母親在她很小的時侯就去世了。
王警官站起身,從鐵皮柜里翻出個積灰的檔案袋,抽出張泛黃的照片。照片上是兩個穿著軍裝的年輕女人,左邊那個眉眼彎彎,笑起來有兩個淺淺的梨渦,胸前別著的正是這枚梅花胸針。
“這是1975年在邊防哨所拍的,左邊是你母親沈曼云,右邊是我愛人?!蓖蹙俚穆曇舴诺脴O柔,“當年我們在一個部隊文工團,你母親是團里的臺柱子,這枚胸針是她用第一次演出的獎金打的,特意讓銀匠在背面刻了你的名字。”
蘇婉清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,砸在照片上暈開一小片水漬:“我媽……她不是病逝的嗎?我爸總說她走得很安詳……”
“是犧牲?!蓖蹙俚难廴σ布t了,“1976年去山區慰問演出,遇到山洪,她為了救個孩子被沖走了。我們找了三天三夜,只找到這枚掉進石頭縫里的胸針……”他嘆了口氣,“你父親當年怕你太小受不住,才編了個謊?!?/p>
辦公室里突然安靜下來,只有趙建國粗重的喘息聲顯得格外刺耳。他看看蘇婉清又看看王警官,突然嬉皮笑臉地湊過去:“原來是大水沖了龍王廟!王警官,您看這都是家事,要不就算了?”
王警官冷冷地瞥了他一眼:“家事?《婚姻法》明文規定禁止家庭暴力,你這已經構成故意傷害了?!彼麖某閷侠锬贸龇菡{解書,“趙建國,簽字。從今天起,你跟蘇通志分居,每月支付五十元生活費,要是再敢動手,我直接拘你。”
趙建國的臉瞬間垮了:“五十?我哪有那么多錢……”
“沒有就去掙,別總想著賭?!蓖蹙侔压P塞到他手里,“要么簽字,要么現在就去看守所待著,你選一個?!?/p>
趙建國看著王警官腰間的手銬,終于慫了,罵罵咧咧地在調解書上簽了字。林風注意到他簽字時眼神陰鷙地掃了蘇婉清一眼,像條伺機反撲的毒蛇。
走出派出所時,日頭已經升到頭頂。蘇婉清還沒從震驚中緩過來,腳步輕飄飄的,林風趕緊扶著她的胳膊。這次她沒有躲,只是微微偏過頭,睫毛上還掛著淚珠,在陽光下閃得人心里發顫。
“謝謝你,林風?!彼穆曇艉茌p,帶著種劫后余生的恍惚,“要不是你……”
“跟我還客氣什么?!绷诛L想笑話她眼淚多,話到嘴邊卻變成了,“餓不餓?我請你吃餛飩?!?/p>
街角的餛飩攤冒著熱氣,木桌腿上還沾著泥點。老板是個膀大腰圓的大嬸,看見蘇婉清就笑著打招呼:“蘇老師,今天怎么沒上班?”
“有點事?!碧K婉清勉強笑了笑,坐下時疼得皺了皺眉——腳踝的腫還沒消。
林風趕緊跟大嬸要了兩碗餛飩,特意多加辣椒:“熱湯能消腫?!彼粗K婉清低頭用勺子攪著餛飩,突然想起前世她總說最喜歡這家的餛飩,因為像她母親讓的味道。